谢清呈仍然没有离去。

直到第六天。

贺予推开房门,发现屋里空荡荡的,床铺整齐,谢清呈搭在座椅椅背上的大衣也不见了。

那一瞬间贺予的血冻成了冰,他在卧房内站了良久,他想,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么?

他还是走了……他还是离开了……

贺予沉默良久后,忽然暴怒地将满桌的药物和针剂扫了下去!哗啦一声,瓶瓶罐罐碎了满地。

他狠抓了一把自己的额发,另一只手搭在腰间,仰头喘着气。

谢清呈还是走了吗……

他还是……

“你在干什么。”

贺予一个激灵,蓦地回头。

谢清呈披着外套,清癯的面庞没有什么血色亦无任何波澜,就立在深红色的柚木大门门口看着他。

那一刻贺予忽然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他的胸腔打开,粗暴地将他的心脏塞回了他的血肉内。

嘭咚。

那颗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嘭咚。嘭咚……

贺予像陡然回了魂,他抹了抹通红的眼睛,转过身来,大步地走向谢清呈

他在他面前站定,他的手在颤抖,不得不用自己浑身的力量克制住想要狠狠将男人搂入怀里的冲动。

“……你去哪儿了?”连声音都在颤。

谢清呈的眼神不易觉察地闪了一下:“随便走了走,我很闷。”

贺予开了口,不知道说什么,又闭上了嘴,抬起了手,无所适从,又重新放下了。

谢清呈:“你以为我回去了?”

“……没有。我……”贺予说,“我只是在找东西。我……我东西找不到了。”

谢清呈安静地看着他:“你如果把保镖撤了,我确实就会离开的。我只是不喜欢有人跟着我。”

“……”

贺予没再说话,抹了把脸。

是谢清呈赢了。

他几乎无法再伪装出平静来面对这个人。

他发现了,谢清呈这个人的存在,对他而言,就是一把最可怖的刺刀。

哪怕他已经半失明,哪怕他已经残废,这柄刺刀依旧拥有着超脱于主人身体的锋利,能令人甲胄俱碎。

贺予深吸一口气,再也没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又快疯到失去理智了,于是径自去了洗手间,砰地关上了门,把自己反锁在了里面。

当天夜里,贺予没有再背着谢清呈睡在大床上。

那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越过了中间那道无形的线,在入睡时抱住了谢清呈的腰,他强迫着谢清呈也一定要面对着他。

夜晚很安静,能听到窗外树叶沙沙的声音,还有草场上两匹骏马偶尔的响鼻。

贺予就那么望着谢清呈,望了很久,然后忽然说:“……谢清呈。”

谢清呈如常没有回应。

贺予便自顾自道:“你已经有白发了。”

“……”

“你自己发现了吗。”

他藏着他不可避免的哀戚,就像谢清呈藏着自己无法舍弃的酸楚。

谢清呈漠然抬头,神情比从前麻木。

“那是,人总是要老的。”

“…你还不到四十。”

“但我已经活累了。”

“……”

贺予出了很久的神,脸上的神情一会儿阴郁,一会儿落寞,一会儿疯狂,一会儿恍惚。

最后他靠得更近了,几乎没有任何一丝罅隙地,紧紧抱着了已经消瘦不堪的谢清呈。

下颌抵在他的肩窝,就像从前那样。

可是贺予却说不出什么软话来了。从前轻而易举就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