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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原的厄运,就随着从天而降的梁家人,至此开始了。
先是全家男子被迫放下铁具,参与到侯府的修葺中,随后又是被人在他给官府打的一批铁器里做了手脚,直接将他从铺子里捉进了牢狱,后县令“感念”江家好义,大发慈悲免了江原拘役,以两年劳役代之。
等他服役返乡后,才得知,赖以生存的铁匠铺被人砸了,父亲被人打断手脚后,不想拖累儿子,自己跳进熔炉中惨死。
江原的人生被狠狠凿入深渊,他抱着祖辈传下来的五尺大刀,如行尸走肉般来到院中,想用这百炼淬火的环首刀结束痛苦,却被一声极微弱的,如虫鸣般的啼哭唤醒。
碎木和杂草交叠的门口,男婴被一匹破麻布抱着,一根半断裂的细麻绳将麻布草草缠着,男婴的露出来的脚腕已经被勒得发紫。
江原看看男婴,又看看院中那已经熄灭的熔炉,手中的刀拿起,又放下。
最后,锋利的刀刃一挥,麻绳划断,江原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婴儿裹上,抱起婴儿,来到城中如今唯一一家铁匠铺,将祖传的环首刀以300钱的价格贱卖,请了乳娘暂且帮忙照看婴儿,自己在城里寻了苦役。
婴儿看着奄奄一息,却如那不起眼的野草一样,有着火焰烧不尽的生命力,在江原灰烬一样的心中扎下根来,江原年轻肯干,竟也这样一天干三份活,慢慢将取名芜的义子拉扯大了。
后来郡里贼患频频,又连年时疫,江原就带着芜,一路辗转,来到洛阳。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曹班听已经是秩比二千石的荡寇将军说的,彼时的江芜将军大胜凯旋,庆功宴上,在众将士习以为常的目光下,换上了女子装扮,和上首的曹班喝酒闲聊。
曹班调侃他:“想起初见雪柏时情景,还以为雪柏做女子装扮,是迫于生计。”
江芜掩袖轻笑,谁能想到,不久前,这人在战场时鬼魅一般穿梭阵中,眼神嗜血,斩敌首级于马下的样子:“女子衣衫华美,我见主公,自然要摆出最端庄隆重的态势。”
这话被不胜酒力,出去吐完回来的符柯听到,满嘴酒气道:“好哇,那下次得胜,让你和你的弟兄们,都用“最端庄隆重的态势”见主公如何?”
江芜笑而不语,只是眯着眼睛,环视一周。虎背熊腰的诸将士们看似酒醉,耳朵一个个都竖着呢,闻言一个激灵,齐声大呵:“得令!”
曹班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瞬间酒醒,连连摆手:“别别别。”
......符柯英雄救美,被“以身相许”,向曹班投来求助的目光,曹班来不及说话,符柯就被袁绍和曹操双双认出。
“是你!”“你不是百物堂的伙计吗?”
符柯估计没应付过这种场景,当下管不了那么多,竟然直接逃跑了事,留下不知所措的“父子”,和莫名其妙的众僮子。
最后,曹班清了清嗓子道:“看她的装扮,似乎也不像普通伙计?你们父子不如去百物堂看看?在此卖艺以后恐怕行不通了,但是百物堂能在金市立足,想来也不是没有依仗的。”
“是啊。”袁绍道,“那些混混只看她一眼,就被吓跑了,也不知这家店是什么来头。”
曹班心道,这店确实没什么来头,主要还是符柯,这丫头不愧是“混道上”出身的,有了自己的资金支持后,很快收拢起她在金市的孤儿势力,自己当时离开洛阳的时候,告诉她,可以利用“探丸”刷声望和经验,没想到短短五年,她就打通了洛阳西部尉的关系,直接在城里建了专门抓刺客刑讯的牢房。
在市口将刺客的首级挂了几天之后,城内的治安有了显著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