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阙加的丈夫死于单于的继承人之争,阙加就带着比当年嫁妆更加丰厚的装箱车架逃回了乌桓。
随阙加一起回乌桓的,甚至还有两千多鲜卑牧民。
就是靠着阙加装箱里的东西换了粮食,蹋顿才能供给随他一起北逃的乌桓百姓,可如今,阙加的装箱也消耗殆尽,蹋顿浑浊的双眼望着灰白的天空,女儿的声音不再如她儿时一般悦耳动听,仿佛变成了某种催命的符咒,她不停说着,“阿爹”“阿爹”,蹋顿脑海中轰鸣的声音久久不能停息。
“你别说了。”
“阿爹,辽西的太守阴险歹毒,我们不能再往前了,阿爹”
“你别说了!”
蹋顿骤然发怒,将阙加吓得一愣。
“我让你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你为何不能听我的话?”
蹋顿竭力忍耐自己的愤怒,他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女儿,阙加是个好孩子,但她不应该回来,她若是不回来,他们现在就可以去鲜卑,他们就还有得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走投无路……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这样,当初让她嫁人也是,鲜卑王庭,多少女儿家求之不得,她竟然去勾引
想起从前,蹋顿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遮挡在眼前的迷雾散开,是女儿忧心、疑惑、惊讶,还有不服气的脸。
是了,她不服气。
她有什么可不服的,她是自己的长女,从小到大,他都是将最珍贵的东西捧到她面前,他尽了自己做父亲的责任,可她有做尽女儿的义务吗?
“呵”蹋顿站起身,毫无征兆地抬手,给了阙加一个耳光。
阙加被扇地后退两步,猛地一扭头,愤怒、难以置信,这样的表情正合蹋顿的意,哈,看吧,就连自己最亲的人,也要忤逆自己。
可为什么,当他看到女儿神情里流露的心灰意冷,他会觉得自己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手揪住一般难过?
他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营地的死寂,哨骑探报,前面不远处,有一支商队。
“汉人的商队?!”阙加不着痕迹地擦去眼角的湿意,惊喜道,“这是赤山神保佑,给迷途的牧民送来了马和羊!”
说着她便提起弓箭去叫人,却被蹋顿厉声叫住。
“把弓箭放下!”
阙加脚步一顿,没回头,也没放下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