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瑾愣住了,他没想到弟弟会这么问,心疼地将弟弟抱在怀里:“阿兄不会,阿兄必须回泰山郡。”

“那阿亮也不要在这里。”诸葛亮鼓着腮帮子道。

诸葛瑾摸着弟弟的鬓发:“可是在这里能读很多很多书。”

“然后呢?”诸葛亮问道,“在这里读书,然后呢?”

诸葛瑾一时有些惊诧地看向弟弟,诸葛亮的表情是全然地天真,似乎只是简单的因为好奇而发问。

可诸葛瑾却猛然醒悟过来。

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是啊,在这里读书,拿军功,哪有什么出路呢?

曹班只是一个小小国相啊!

国相只能通过征辟的方式招募投靠自己的人,再往上的官职,无论文武,都必须皇帝下令,朝廷批命才能取得,他纵有天大的本事,还能翻了天不成?

所以,曹班他真的甘心在这里,当一个县侯国的国相吗?

欢迎诸葛兄弟的晚宴设在了城中的县府衙内,这是诸葛瑾除了参加婚礼外,第一次赴晚宴。

安抚弟弟入睡后,诸葛瑾随其他宾客一同入席,从人群的交谈中,能听出今晚赴宴的有几位本地世家家主以及府衙的官员。

曹班是和众人同时入席的,她没有穿晨时那套骑装,而是身着国相官服,诸葛瑾的席案就在曹班的下首,吃食依序端上,曹班所用和他人别无二致。

室内被火烛点亮,屋内有地暖,入座之后暖气立刻将一身寒意驱散,可是想到自己来此的任务,诸葛瑾有些食不下咽。

“即墨港不愧为'聚财港'啊,曹使君戌时设宴,光是灯烛我看就有百数之多了吧。”

诸葛瑾是有话说话的性格,他看不爽的事物让他憋着那是不可能的,曹班生活如此奢靡,再加上方才和阿亮的对话,他话语间就不自觉带了讥讽,但是此话一出,场中不少人都转头看他,瞬间让他有些后悔。

他是来此借粮的,实在不应该这样不给主人面子。

然而曹班并没有生气,她合袖,微微躬身道:“让子瑜见笑了,确实有些铺张,我刚回不其,事情都凑在一块,大家来一趟也不容易,今夜怕是不能休息了,说来也不怕子瑜笑话,一会儿这食案撤下之后,我们恐怕要通宵务公呢。”

未见曹使君前,她的名声与官职,会让诸葛瑾自然感到敬畏,可是见面之后,她的相貌和言语,又让人感到亲切,仿佛就是学堂里的同期在和他交流家中琐事那般。

这让诸葛瑾稍稍放松了一点儿紧绷的神经,既然对方给了台阶,他干脆一鼓作气,说明自己的来意。

诸葛瑾离席,在堂中伏下身,躯体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我来此,是恳请曹使君!求使君借粮,救我泰山郡百姓!”

堂内杯觥交错的氛围顷刻间变为一片肃静。

曹班没有开口,席间也无一人出声,他似乎听见坐在旁边席案的那位姓符的副官略带不屑的鼻息。

诸葛瑾有些汗流浃背。

片刻,只听上首传来一声若有若无地喟叹,曹班温声道:“粮草我已命人备下了,牛车就停在院中。”

诸葛瑾开口之前设想过无数可能,但从未想过,曹班答应地如此爽快!

他大喜,就要起身道谢,却听见座上贵人话锋一转。

“但是我希望,子瑜能用一样东西来换。”

诸葛瑾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果然!他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但他不想自己在人前,尤其是面前这位几乎和他同龄的使君面前露怯,于是压下心中的怨恨和不甘,拱手道:“使君但说无妨。”

曹班坐在上首,烛火在他的身后闪动,令诸葛瑾无法看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