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个牧童在不远处的树下乘凉,张昌忙打马上前询问。
“你们为何有田不种?”
牧童年纪尚小,对人也没什么戒心,有问就答道:“贩马所得钱财,比耕田多十倍有余,为何要种田?”
贩马?私贩马匹不是命令禁止的事情吗?这里的佃户放弃良田不耕种,明目张胆贩马,连家中孩童都不瞒着,这何止是胆大包天,这简直是要造反啊!
张昌于是借口饮水,让牧童带着自己回去见家中长辈。
到了牧童家,家中只有牧童母亲一人,张昌于是亮明身份,就想让手下人捉拿这贩马贼一家。
牧童一家当然不从,牧童母亲腿脚不便,已经被人架上了马背,牧童抱着门柱嚎啕大哭,乡里的长老闻讯赶来,拦住了张昌。
“大人,不可啊!”
张昌大怒:“尔等弃良田不耕,私贩马匹,卑良何以为生?”
长老这才明白,原来是为了贩马一事,忙道:“不是私贩,不是私贩!”
“这是去岁大禄下的令,凡有意者,可去侯府领马种回家豢养,贩得金额按律上缴即可。”
卑良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翕侯之下,大禄相当于丞相,既然是丞相下令,张昌也无可奈何,可若是一个两个不事农桑还好,这样大的规模弃置良田,粮食就只能靠买,一旦有个天灾人祸的,买不到粮食怎么办?
张昌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紧急赶往侯府,路过侯府外的军营时,所见之景更让他心慌。
张昌祖上是仆射起家,管车马事,相马是家学渊源,战马以高颅突目,宽脊厚颈为佳,卑良产良马,从前随乌孙王征战时,巅峰时期可达到一人四马,能入选侯府的战马,自然都是高峻健硕的,怎么会是他现在看到的,身材高矮不齐,面部肥瘦不均的样子?
可是再看营帐设施,外面战马虽然良莠不齐,可是营帐却比从前豪华不少,他才离开卑良一年,不少营帐的门帘竟然换成了他从未见过的汉地锦缎。
张昌于是当着翕侯的面和大禄对峙。
“怎么能下如此命令,举国贩马,不事农桑?”
大禄是乌孙人,早就看汉人出身,又常常心系汉廷,住在凉州的张昌不爽了。
“卑良人从古至今都是畜牧贩马为生,如今马市兴盛,开马市一年所得钱财,比之前耕地种田十年得来的钱财还多,有了钱财,何愁买不到粮食?”
张昌怒其愚钝,大骂:“大禄糊涂!”
随即对翕侯道:“这是汉人的奸计啊,欲使我卑良人依仗外族粮食而生,从而使得汉民乘虚而入!”
可是张昌话音刚落,翕侯与大禄,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张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汉人,是啊,在他们眼中,自己不就是汉人吗……
因为知道马匹的战略价值,西域诸国对于马市的管理都非常严格,尤其是运往汉地的马匹,品种、数量、年龄都有明确的规定和限制。
但所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在卑良与龟兹的贸易边境,一个商队将他们运送的马匹册子呈给边官。
根据账册,这是一批共计二十匹的次马,只能用来驮货,不能作战马用。
可边官只需一眼就能认出,这二十匹马根本不是次马,明明就是可以做种马级别的良马,马背上的货物也是伪装的空箱,里面根本没有装东西。
但是边官什么也没有说,商队将木板车上的一箱东西卸下来,留在了关口的草亭,边官就放商队东行了。
沿着同一条商道一路往东,进入河西走廊,在大汉的西北门户敦煌郡,类似的事情也在这里发生。
作商旅装扮的华识将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