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姐姐。”

夏星眠向着陶野蹭过去,环住陶野的胳膊,轻轻笑。

“给店里买一架就好了,不用那么破费。”

陶野沉默了一阵子。

半晌……

她又开口:“也给家里买一架吧,你想在哪弹就在哪弹。”

陶野连着说了两遍「你想在哪弹就在哪弹」。

夏星眠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抱着陶野的胳膊僵硬了一刹。

她在黑暗中悄悄抬眼,看向对面的陶野。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夜色中,她只能看到陶野大致的一个轮廓。

她看不见对方此刻眼底的情绪,也看不见任何可能会透露出内心细枝末节的表情。

是啊……

不论怎么说,当年,她都是因为钢琴才离开陶野的。

连夏星眠自己也都觉得,如果最开始她没有因为钢琴一鸣惊人,也没有因为钢琴出国巡演,那么后来所有荒唐诡谲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只是,昨日之事不可追。

现在再感慨这些,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可谁都会在潜意识里害怕重蹈覆辙吧?

或许陶野是不太愿意她重新捡起弹琴这件事的,更不愿意她再次从事钢琴事业。

哪怕她还是很想弹。陶野宁愿在多个地方摆上琴,让她解瘾,让她餍足,让她留滞在两架琴圈成的小世界里。只要她再也飞不走,飞不远。

谁知道呢?

陶野真正的想法,她也揣测不到百分之百。可能这些也只是她的胡思乱想。

夏星眠发觉自己好像思虑得太远了。

她收回神绪。

“好,姐姐既然愿意买两架,那就买两架吧。”

“嗯。以后我空闲了,就听你弹琴给我听。”

陶野在黑暗中伸来了手,勾住了夏星眠的小拇指。语气似在嗟叹。

“以前在酒吧,或者在演奏台上,你都是弹给大家听的,我一直都是旁观者。”

夏星眠顺着陶野的话说:

“那我以后就只弹给姐姐一个人听。”

陶野似乎得到了期待的承诺,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好……”

她们又聊了些其他的小事,诸如陶野的下一个假期她们要去哪玩,又或者店里生意越来越好,是不是需要再雇两个勤工俭学的学生来高峰期帮帮忙。

还聊到了夏怀梦和周溪泛的事。

夏星眠和陶野慢慢地详细讲述了从小到大,周溪泛都是如何挂念着那个早就离开的大姐姐。

讲述了周溪泛为了夏怀梦放弃了多少东西。还有到最后,周溪泛自己都弄不明白的这种长久又畸形的感情。

在别人的故事里,陶野像是终于忘记了自己的故事。

她一边听夏星眠缓慢地讲,一边模模糊糊地闭合了双眼,徐徐入睡了。

夏星眠知道陶野为了这餐晚饭忙碌了一天,很累了,于是合时宜地闭上嘴,帮陶野挽起垂落在侧脸与鼻梁上的头发,抱住陶野的胳膊,也酝酿起睡意。

雨声淅淅沥沥,在耳朵里逐渐变得空洞远去。

帐篷里,汽车上。

每个人都做起不同的梦。

这一夜,夏星眠也做了梦。

以往她的梦,不论好坏,总是和陶野有关。可是这一次,很罕见的,她的梦里没有出现陶野。

她梦见了许多年前,她在瑞典的斯德哥尔摩的一次演出。

那不是她反响最大的一次,也不是赚钱最多的一次,甚至在履历表里都排不上号。但是她却最喜欢那一次的演奏。

那次的演出,和任何人都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