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黎低着头,假装在研究地板上一块被白色粉笔无意中落下的痕迹。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眼神有些压抑的绝望和一丝茫然。
“老师,如果您需要我家长的意见,我爸爸是同意我退学的。”商黎抿了抿唇,缓缓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注视着任老师的眼睛。
他最后说了一句 ,“对不起,任老师,今天我想办理退学手续。”
任老师把手放到办公室的电话座机上,找到自己的电话本,就要给商黎的家长打电话。
商黎的视线看了正在翻找电话本的任老师一眼,开始背诵:“8879……13。”
任老师的电话打到了商黎的父亲手上。
当电话接通的时候,得知商黎想退学,这个当天赌博输了两把正不高兴的的男人居然有点高兴。
商父吐了一口烟圈笑了笑。
“小兔崽子要退学,那就退吧,不上学还能给我省点钱,现在的学费可真贵。”商黎的学费省下来,说不定都够他再压几次本,多赌几把说不定就翻身了,从此飞黄腾达。
“老师,您辛苦一下帮他把退学手续办了再说。”商父不仅答应,还开始催促他们。
任老师真的一口气喘不上来,挂断电话想骂人。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
任老师回头看着商黎,发现他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孩子,别听了爸爸说的话。学还是要上完的,以后出了社会找工作,学历就是一块敲门砖,你还没有成年,这么小的年纪不上学能去干嘛?在家待着吗?那是在浪费人生……”
商黎的声音有些哽咽,“老师,我真的得退学。”
当时的任老师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乖巧的商黎那么固执的做傻事。
他非得坚持退学,最后还把他商父叫来亲自办了退学手续。
任老师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自毁前途,简直气得要死。
但她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商黎办理了退学手续。
几天后,不甘心的任老师做了一次家访,才懂得商黎的处境有多艰难。
任老师对李谦凌说,“我去之前留点地址家访,他们家就只有他妈在家。”
李谦凌听的很认真,他的眉头一直紧紧的皱着,听着任老师的描述。
当时的常秋柔披头散发,脸上,脖子上都是挨打的红肿痕迹,她的手腕上包扎着一圈白布。
任老师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常秋柔身上的伤痕。
这屋子里还有一个孩子看起来五六岁,正在写作业 ,脸颊有点瘦,眼眶大大的,看到生人有点惊恐。
任老师走上前,说自己是商黎的老师,询问商黎退学的事情。
她刚刚问完这句话,常秋柔就已经崩溃的捂脸大哭了。
任老师和她谈话才知道,这个女人的丈夫沉迷赌博,欠下了二十万的外债。
他经常朝着常秋柔伸手要钱,不给钱就打她有时候还打孩子。
“为了不被打死,为了我们娘仨能活下去,我已经把房子卖了,我就是想还了钱,先让商黎上完学,但是……”
但是根本就还不上钱,就连那笔钱,也被那个赌鬼偷走,挥霍一空。
“我活不下去了,我真的想死啊,任老师。”常秋柔的眼神里埋着深深地绝望。
“我的孩子,商黎他为了我能好过一点 ,背着我和他父亲一起偷偷办了退学手续,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跑出去了。”
“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
她反反复复的重复这句话,肩膀耸动着,整个人的脸痛苦扭曲的抽搐哽咽。
商黎走之前,只留下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