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秋看了看自己的灵台。

如果要把玄阳尊和慕子晨的片段刻在他灵台上……那也太恶心人了。

放在从前,沈辞秋会觉得这样一遍遍凌迟自己或许也不错,每看一眼,都能让仇恨加深,记着自己是为什么而活的。

可如今他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灵台,在下意识闪过仇恨后,又想到点别的东西。

那些东西绝没有仇恨那么刻骨,相比之下,可以称为鸡毛蒜皮,不过是每天一点声音,一些小东西,一点笑……

不刻骨,却顺着心脏慢慢流淌,像砂砾,可掬起来的时候,却不会从指尖滑落。

只会暖暖蹭在手心。

沈辞秋在灵台待了许久,不知外面天色是不是亮起来了,然后,他开始在灵台上烙印。

他是刻符做器做惯的,画画对他来说最不难,用神识画也一样,他等了那么久,烙印的时候却很快,仿佛几笔铸成。

他灵台上多了只红色的小鸟。

惟妙惟肖,神情高傲张扬,一看就是只桀骜不驯的鸟。

至此之后,这就是沈辞秋灵台的锚点。

碰上去,能感觉到旭日的温暖,和一股花蜜的清甜。

做完这一切,沈辞秋睁眼时,天果然已经大亮了。

阳光从漂亮的窗棂中透进来,落在地上的剪影能构成完整的画,这画还会随着天上太阳的挪动,一日随光影变几回,很具巧思。

也是个琐碎的小乐子。

可就是这些小小的琐碎,构成了鲜活的人。

逛个街都嫌浪费修炼时间的沈辞秋破天荒盯着地面上的画影看了会儿,直到画中闪过别的影子,外面响起叮叮当当声。

沈辞秋缓慢一眨眼,琉璃色的眸子回了神,他起身挥开屏风,外间谢翎已经不在了床边柜子换了个新的,然后这人在床头垂了个香囊,里面装着沈辞秋给的清心咒纹石。

沈辞秋视线扫过那香囊,一时有点哑口无言。

……某些人的琐碎好像又多过了头。

他推门而出,就看到不远处凉亭里,谢翎手上拎着卷什么书在看,面前果盘点心和美酒都十分齐全,凉亭外漂浮着桃源春居图,然后下属们正在往里面倒奇石。

嗯?

倒奇石?

沈辞秋一愣。

他扭头,就看见不远处还有人搬着奇石往这边运,更远的地方还有人正在挖或者拆,搬的不是别的,就是东云境那丰富的奇石。

显然,七殿下觉得光占据此地不够,捏自己手里才是真,刚入住,就忙不迭先把好东西收入囊中再说。

有属下路过假山时问谢翎:“殿下,这拆吗?”

“别,留点景色啊,东云境里够搬一阵了,那些装饰用的都先别动,我还要赏赏风景的。”

沈辞秋:“……”

他站在殿门无言以对,谢翎那边却已经感知到了他,从书里抬眼冲他笑,那眼睛一笑,比晨光还亮。

沈辞秋走到他身边,路过哼哧哼哧搬着奇石的谢翎下属时,那人不忘给沈辞秋问好:“沈仙长。”

沈辞秋顿了顿,才明白过来这是在叫他。

沈辞秋是谢翎未婚道侣,关于他的称呼问题,诸位下属琢磨一宿,在大人、道友等诸多称呼中来回犹豫,最后挑了俩,由孔清带着去由谢翎定。

谢翎看了看,大手一挥,勾定了“仙长”俩字。

孔清关心表弟情感进度:“什么时候我们也能称他殿下?”

你什么时候能追到人?

谢翎自信满满:“绝对不会太久!”

说是这么说吧……但谢翎知道,即便能尽快追到人,离真能安稳办合籍大典的那天也还有段时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