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眼色,伸出手,黄飞将一沓照片放到他掌心,他一张一张看着,一面说起:“不知令堂今年高寿,英国的疗养院是好,但边度及得上故土,我认为是时候接伯母返来。”
罗伯特明显紧张起来,“你休想打扰我母亲!”
张泽衡笑了出来,雪白平整的牙齿,吃人不吐骨头的利器。
“黄飞,”张泽衡站起来,照片撒在空中,掉在湿透的地板上,拉直有点往上缩的袖口,踩过照片朝门口走去,“是让伯母走水路,还是航路比较方便。”
黄飞紧随其后,“当然是水路啦,海里面一撒,最多十天半月,伯母就游到皇后码头,沿途还能周游列国,航路还要衡少你订架私人飞机,毕竟几十个钟头要同个死人在一个空间,不老礼不老礼:不吉利的嘛。”
“有道理,”张泽衡赞同,走到门口,门从外面打开,他转身对怔住的罗伯特问道,“你觉得呢,JamesTimothyRobert。”
罗伯特后知后觉脊背发凉,脖子像是装上年久失修的齿轮,艰难左转看着张泽衡。
张泽衡有备而来,罗伯特从不畏强权,他认为公道自在人心,名声和工作毁于一旦,也无所谓,总归是身外之物。
但是,母亲是他的逆鳞。父亲在他童年时期早逝,她打散工养大他,这次他回港原本是打算安定下来,再接她回港颐养天年,他绝对想不到会将她拉入这趟浑水。
他捡起地上泡卷曲的照片,左下角显示的日期是几天前,两个月没见,母亲脸上又多出几条皱纹,精神差了些,跟信里描述的好不一样。
张泽衡说的交易,实则是明晃晃的威胁。
他盯着耐心等待答复的张泽衡,终于做出选择,“只要你不伤害我母亲,我会按你说的做。”
回忆戛然而止。台上指挥棒垂下,一曲结束,罗伯特奋力拍着手,疼的却是心,是他一步步瓦解,刚正不阿的初心。
28驯化
三天之后,季语准时赴约。十一月尾秋意未尽,这间在中环的咖啡室换上红绿桌布,墙上挂着槲寄生花环,增添圣诞气息。罗伯特递上一个棕红色胶套,“这是我本来买给自己的,我找到份新工,暂时回不去,你既然决定好了,转赠给你也算我的一点心意,你是我教过的学生中天分最高的,希望你一切顺利。”季语打开胶套,英国海外航空一月份香港往返伦敦的机票,经济舱也要接近四千块,实在让她受之有愧,“我不能收......”季语再三推脱,罗伯特执意相送,几番争执,最后他说着:“收下吧,帮你也是在帮我。”这话说得不着边际,季语不明白,只是见罗伯特着急的样子,没有再坚持,连声道谢接过。假期将近,学校里关于罗伯特的流言蜚语随着他的身影消失殆尽。年底教师评选,学生匿名提交意见表,连同王咏诗在内的邱男神忠实fans用尽毕生所学,绞尽脑汁,叠砌各种华丽词藻,将邱文浩夸赞得只应天上有。可怜古稀的吴教授,遵守承诺送出几十打唐饼,收获一地酥皮碎渣。耗尽心思为他人做嫁衣,季语不屑得参与,她筹谋着行一调虎离山之计,关键人物是她快二百磅的弟弟。季语送了季卓万一本美食文化书,加拿大的枫糖饼,意大利的窑烤披萨,成功激起季卓万出国游玩的口水,哦不,兴致。他这十几天在季明鸿身边死缠烂打,少不得二姐这位军事背后出谋划策,得逞那日,恰逢季婷回娘家吃饭,季卓万在全家面前磕磕巴巴背出季语替他打好的草稿。“阿爸,老师都有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也讲过我叫卓万,是想我有卓越成就,驰骋万里,但我只出过一次国,我的朋友笑我,连罗浮宫都没去过,不如改叫龟卓万。”二太也说:“老爷,卓万讲得没错,探长家的嘉妍和泽衡不也是一年有三个月都在欧洲旅游,你这今年这么操劳,正好我们一家出去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