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语爆发出惊恐的尖叫,随即摔倒在地,蜷缩着,面朝地,久久不起。
曾保华见状,赶紧上前扶起她,问道:“受伤了吗?”
“没事,我没事”虽是这么说,她仍旧捂着嘴,闭着眼,不愿起来,像是害怕看到什么,声音满是惊惶地问,“雀......黑雀......还在不在?”
曾保华不明白地问:“什么雀?”
阿庆听声从车底出来,他没见过季语如此恐慌,这样长时间趴在阴冷的地上也不是个事,他四处张望找寻季语说的雀,看到一旁草堆中亮着光。
他去捡起滚落的手电筒,忽然看到映出匿在暗处的乌鸦,啄食着干瘪骨头上残留的肉丝,瞪着黑瞳,此时正无辜地盯着阿庆,丝毫不怕人。
阿庆走回来,说道:“她讲的应该是乌鸦。”
曾保华看了脚下的季语一眼,他不理解,也不会浪费时间去了解季语的阴影,他蹲下,以他的角度,生硬地劝说道:“起来吧,乌鸦而已,它们只食腐肉,活人没有兴趣。”
曾保华的慰解功夫独到且了得,季语拼命不去回想的场景,被他一针见血地勾起,直戳要害,让她像泄洪般吐出来,身下拥着的黑大衣,无可避免地承受所有狼藉。
而大衣的主人,刚刚到达山顶,对此一无所知。
之前超速的灰白轿车等候已久,见钟业走近,守在车旁的马仔恭敬点下头,叫了句钟生,替他拉开车门。
“卖爷,别来无恙。”钟业坐到男人身边,不卑不亢地打招呼。
麦世强未得钟秉煌赏识前,是洛杉矶港卖苦力的搬运工,干一天活吃一天饭,看不到头的穷日子,闻着酸脚臭汗,快到中年,没有被女人正眼瞧过。
跑到纽约闯天地,没关系没学识,耗光所有钱,从西部到东部,找到地下拳馆做拳手的工作,仍是靠力气,却有奔头了。
他逐渐打出名气,后来的某一天,从拳台下来,有人跟他说,煌爷要见他。
因为熟悉码头运作,能力也出色,钟秉煌让他负责接应偷渡客,每月上门收取利息。有次在追数的时候,一个男人实在没钱,连连求饶,彼时他的手下叫他麦爷,男人不懂广东话,听成“卖猪仔”的卖,不停喊着“求求卖爷,宽恕多几日。”
引得满堂哄笑,最后男人倒在血泊中,麦世强免去他的债务,为感谢他起的称呼,卖爷送了他一把小刀,送到他的心头上。
自此,麦世强的花名及笑面虎的风格广为流传。大家纷纷改口,同时记住一句话,卖爷的笑不是笑,那是一把送命刀。
麦世强的语气透着威严,声音粗旷有力,“走了几年,眼睛生到头壳顶,我这个叔父也不认了吗?”
钟业淡淡一笑,“我惹莉莉不高兴,只怕你不想认我。”
“没人比我更了解莉莉,一有不顺心就乱发脾气,怪她妈死得早,我太忙,男人老狗粗枝大叶也不会点样同女仔沟通,只能是有求必应,”麦世强拍了拍钟业肩膀,“她被我惯坏,要你多多包涵。”
钟业说:“爸爸看女儿,没有几个恶得起来。”
麦世强揉了几下膝盖,宽慰地舒气,感慨道:“果然是快要做人老豆。”
他在帮派由打仔做起,有运动习惯,身材结实却不夸张,他的手下个个效仿,隔着窗户看背影,能媲美电视广告上的健美模特。麦世强定睛看了一会,窗外的人丝毫没有察觉,他敲了敲玻璃,两边车门才被拉开。
麦世强对钟业说:“出去透透气。”
钟业点头。
隔着车顶宽的距离,钟业瞧着麦世强出车门后便站在原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方才晃神的马仔。
空中飘着细雨,马仔却像落汤鸡,发尾滴着水,嘴里尝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