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语用手背碰了下钟业脸颊,后者感觉到触摸,浑浑噩噩地握住,由于剧痛而急促的呼吸稍微舒缓下来。
季语不明地问:“你不是给他食了抗生素,怎么还会感染?”
阿庆粗略看了看钟业伤口,不专业地下定论,“或许我手法有问题,又或者他身体内还有弹头,我没取干净。”
季语在床边坐下,皱着眉头,说:“要退烧,天台还有药吗?”
阿庆摇头,“连酒精都没有了,先物理降温,用冻水擦身。”
阿庆端来一盆水,拧干毛巾,问季语:“你来还是我来?”
季语接过毛巾,“我来吧。”
手仍然被紧紧捏住,无法挣脱的程度,季语尝试抽出来,几次都没成功,凑到钟业耳边说:“阿琛,你这样,我会不舒服。”
钟业意识恍惚,喘着粗气,慢慢松开手。
季语替钟业擦掉额头汗滴,冰凉的毛巾擦到脖子已经变温,阿庆又递了一条给她。
掀开被子,二人合力将钟业侧身,露出背部,季语在擦他后颈的时候,摸了摸他背上起伏的肌肤,多次缝合破裂,没有妥善修复的疤痕下,是一个扭曲到辨认不出内容的纹身。
之前她想看,他总不让。
把钟业放平后,季语擦着他手心,就听阿庆说着:“他15岁纹的,一棵树,钟肇煌发现后发了好大脾气,骂他不止,把他吊起来打了一晚,打到看不出为止。”
树即输,偏偏钟业做的是不能输的事,催命符纹上身,季语一下就懂钟肇煌为什么会生气,但也明白纹身的含义。
她和他,在各自的世界里苟活。睁开眼,便是明争暗斗,闭上眼,是一片漆黑,像浮在寂海上的枯叶,连声音都没有,看似平静,底下暗潮汹涌,一刻不敢放松。
走过恐惧、疲惫、孤独裹挟的十几年,能做的,只有抓住记忆中彼此的身影。
有影的地方,某处透着光。
季语捏着毛巾的手紧了紧,没有过多表露内心触动,动作也没停,淡淡说了声:“哦。”
“钟肇煌一开始选的不是业哥,不过他说了一句话,”阿庆瞄了眼季语,说,“伤心成恨,世上千千万,匿心成狠,几人能做到。”
“他以为做得到,直到最后,还是因为他的心软,输了。”
这回,季语顿住了手,抬头看着阿庆,表情的含义是让他继续说。
“有好几次他就要得手,想到你爸和陈广生的关系密切,顾及到你,放弃了。”阿庆认真地说,“而现在,陈广生要是知道他还活着,会赶在警方之前,将他灭口。”
意思是,要接近陈广生,没有希望了。
季语像是没听进去,又“哦”了一声,低下头照顾钟业,将毛巾递给阿庆,“额头又热了,还要擦一遍,来,换另一条。”
阿庆手都没抬,“给父母复仇是他的心愿,他若是撑不下......”
季语打断他,“药房一开我就去买退烧药。”
季语绕到另一侧床头,推开阿庆,“你累了就先去休息,这里有我照顾。”
阿庆变得急躁,“警方和陈广生,一个比一个希望捉到他,去不了医院,你就要有心理准备,退烧药治不好感染的。”
双手压着毛巾泡入刺骨的冷水里,季语拧干后折了三折,放在钟业额头上,又把被子给他盖好。
季语捏起盆去换水的时候,被阿庆挡住去路,堵得严严实实,她说:“麻烦借开。”
眼前的女孩油盐不进,阿庆质问她:“你口口声声讲爱他,爱人的心愿达不成,你难道不会遗憾吗?”
哗啦
一大盆冷水由上到下把阿庆浇透,他愣怔地看着始作俑者,不知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