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被聚到一起时他们拼命抓着陌生的脸孔询问,又被天南海北的口音混得发懵。
有不拖家带口的人?想偷偷逃走,没走出多远就被官兵抓住打个半死。在走出去两天路之后这群人?才逐渐从惊慌里安静下来,开始连蒙带猜地交流。
他们都是被官府征来的。
寻常征徭役不是没有,但?这次格外不同,不仅人?要征,家里的妻子孩子老?父老?母也要带走。来的官吏不说去哪里,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问得多了就难免挨上一脚。
地域相近的人?最能聊上,多说几句之后,这群人?知道了一件事。
他们不仅都是匠,还都是会做刀兵弓箭的匠。
一个答案渐渐明晰了,官府在征人?去做刀兵,但?这定然不是普通的刀兵,不然不至于把他们连根拔起,带着全家上路。
这也绝了谁想再回乡去的念头,全家都带走了,这事定然是机要事,没有个十年八年怎可放你走?
有人?低声地叹息,叹自己在炉膛里藏的两吊钱,早知道应该拿着傍身才好哇。
很?快这叹息声就被喃喃的咒骂压下去,行?路难,日烈夜冷,走到了地方不知道要躺下几个,怎么还想着钱呢。
等到第三天,身上还有余财的狠狠心,搜罗出点碎银子铜板来,选一个精明的会说软和话?的揣了去打听,终于打听到一点风声。
朝中有动静要预备着打仗,先要备一批弓箭,这之中有一样?最要紧的,就是北边那姓嬴的反贼手下军队用的大弓。
那大弓很?不一样?,不拉开时挛缩如鸟翅,拉开时即使少年人?也能射出百步远。曾经有人?得过几张弓献上去,但?研究不出来是如何做的,有人?说这可能是无家的手笔,但?地方上费大力气捉来的无家人?总是干脆利落地自尽。
每个自尽的无家人?都像是夜色里点燃的塔,会引来同伴残酷的报复,这样?的事情出过几次,就没人?敢再触这个霉头。
那就只?能人?海战术了,把全国各地可能会做这东西的人?都搜罗起来,找地方关着,让他们研究这东西怎么做总有人?瞎猫撞上死耗子。
研究出来了就关着专门做这东西,谁也别想回家。毕竟这玩意?活似弩///箭,没练过的人?也能射老?远,决不能让它流传到民?间去。
那以后不打仗了,也不能回家吗?
这不能细想。
那弓有人?见过吗?没见过。
那弓有人?打包票能仿吗?也说不好。
要是仿不出来如何呢?关着关到天荒地老?吗?
这阵子风引得所有人?担心了一阵,又很?快平息下去。
因?为这队押送的官兵捉住了一个人?。
那个人?看?着也是个匠人?,也有稍稍有些变形,布满了茧子的手。但?他的气度和他们这些人?有些不一样?,见过他的人?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来。他也穿着短褐,也有晒得黝黑的皮肤,唯一不同的大抵是眼?睛吧他的眼?睛亮闪闪的,里面有些凛凛的寒光。
会说话?的打听出来这是个逃去南边的人?,来北边好像是想悄悄地寻家里人?接了走,不知被谁告发了,拿住了。这人?给南边的军队做过弓呢!他没准是知道那鸟翅一样?的大弓是怎么做的。
自从被拿住之后,这人?就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仿佛是个会走的死人?一样?,只?有偶尔睁眼?的时候,还能看?到那双眼?睛里很?亮的光。
烧水妇人?给他喂了两口水,想给他吃饼,他摇摇头说了句多谢。她就只?能又给他放回去。
等到了夜里,老?鸱子在树上唬唬叫个没完的时候,帐子里突然闹腾起来。
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