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田舍汉是不会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说些让皇帝生?气的话,然后被?打残打死?也甘心,为什么会有人去?做些一看就会死?的事情,即使这件事情某种意?义上毫无?意?义。
就像怪癖的宗教里有人用刀割肤,有人用火焚身。
他们被?礼,被?伦常,被?一个悬浮在斑斓云霞上的理想喂养大,一代一代绞尽脑汁去?靠近这个理想。任何尝试都?值得,任何牺牲都?被?称赞。唯一不值得的只有庸碌不甘的死?。
他的父亲不甘心地死?了,或许他父亲的父亲也这样不甘心地死?去?,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陈恪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凋亡。
这世上不存在什么理想,不存在什么大治之世,纵使他想为此飞蛾扑火,也只有枉然。
可她出?现了。
那?个比日光更炽烈的人出?现了,陈恪几?乎已经停止发热的血又一次流动起来。他从不说他爱她,作为追随者的爱是一种不必被?提起的本能。他不需要诉诸于口,不需要任何回答。
他只需要她存在。
可她的存在正在模糊。
嬴寒山轻轻摇摇头。
“是我做的,陈恪。”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霍地站了起来。
“为何如此!”
“为何不如此?”嬴寒山平静地反问,“淡河内部已经是一团乱麻,或许我与裴纪堂都?甘心让步,但我们手下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这世上除了好人,坏人,还有不好不坏的人,大多数人就在善和恶之间,用善的那?一面开路,用恶的那?一面争斗。”
“我曾经很理想化,现在仍旧算得上理想主义。但陈恪,想要做事又要求双手干净是不可能的,你也曾亲事农桑过,那?时候你的袖子和手是干净的吗?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件事是我策划的,我并不后悔。”
有那?么一会陈恪一动不动,整个人僵住,好像有人突然割开他的后背,一把攥住他的脊骨抽出?来。或许过了十息,二十息,他整个人突然一震,从最初的茫然里回过神来。
他发着抖,眼?里的泪几?乎要落下来。将军?将军!陈恪喃喃地念着,为何如此?
前半段思绪被?打乱,从马车上下来后逐渐平复的心绪再?一次翻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手触上腰间佩剑。
蓝色的藤蔓暴起,掀翻嬴寒山面前的几?案,构成一道防御的藤墙。“陈恪!”嬴寒山低呼一声,她看到他抽出?佩剑,却没有指向前方。
“将军……并没有错,是了,是了。”他喃喃着,手中剑倒转架上脖颈。
“或许是恪错了。”
“可恪,终究不能再?侍奉将军。”
抵上脖颈的剑抹下,一枚陶茶杯同时铛地打在他虎口握剑处。那?把剑被?击飞,但随剑锋绽开的血花仍旧染了陈恪的半边领子。蓝藤调转方向卷住陈恪手臂,顺势压住他脖颈上的伤。陈恪的手被?反缚起来,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嬴寒山箭步冲过去?检查他脖颈上的伤口,他那?一下是认真的,即使她出?手出?得极快,剑还是深深割了一道,险些划破动脉。被?花藤压在地上的陈恪喘息着,半闭眼?睛把头扭向一边。
她沾沾伤口,确定它并不致命之后对花藤打了个手势:“把他拉起来。”
“……唔!”
一股暗红色汩汩地溢出?来,陈恪低低呜咽一声,还是勉强被?拽正了。
“要不是我下手没轻没重,我真想抽你。”嬴寒山说。
她叠了一块帕子压住那?道伤,捏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压在伤上。陈恪挣扎两下,终于还是压住帕子不动。
“下次触柱,”嬴寒山说,“那?个经典,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