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又恢复了清洁和?平静,下过几场雨之后?地上的血痕也被洗刷得看?不见。集市仍旧热闹,被一夏天的日光晒得煤球一样的官差在街上来回地走,看?有谁还偷工减料,寻衅滋事,适合被抓去打上二十板子。
现在大将军是真?正闲了下来,闲得一般人?没事不会去找她。衙役有事都去寻嬴鸦鸦,官府和?周边郡县来人?就径直去找乌观鹭,大家有意无意地避免用小事去烦嬴寒山。只有裴纪堂还会突然想?起来这事,悄悄问嬴鸦鸦最近怎么不见寒山。
“啊,阿姊在房里悟道呢。”她说?,“没有大事的话,问我就行。”
倒确实没有大事,最近连打架斗殴都少了,主?街上一上午最大的事情就是一个孩子抓着石头,把汤饼店门前的黄狗打了一顿。他母亲急急过来,拽住他的衣袖狠狠打了他几下屁股:“叫你?闹!不得闹!你?再顽皮,便有大将……”
便有什么呢?她突然缄口不言,又对着自家孩子的屁股啪啪来了两下,夹着这拖着两行清鼻涕的小孩匆匆而去。只留下被拴在墙根下的黄犬,皱着鼻子对他们的背影呜呜。
……
有一头野兽藏在远处的高草中,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都勒抱着怀里的羊羔,把半身都埋在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羊群中。
他看?不清楚那野兽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能是一头狼,也可能是一头豹子,风吹着草尖,露出一点它的皮毛来,也把野兽热乎乎的腥膻吹到他的脸上。
他旁边有三十来头羊,但是没有狗,不是谁放羊的时候都能牵一条威风凛凛的獒犬的。
头人?家漂亮的狗用来打猎,他家那条老狗已经冻死在了上一年的大雪里,阿母不忍心把它干枯而缺乏绒毛的皮子剥下来。尽管在下一个冬天来临前,它或许能给已经岌岌可危的毡包提供一点保护,但那条老狗毕竟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家人?。
他把它连头带尾地埋葬了,并向天上的祖先神祈求来世让它成为头人?家被娇惯的小儿子……至少变成小儿子最喜欢的小狗崽。
狗吃了太多的苦,人?也吃了太多的苦,会说?话和?不会说?话的伙伴都希望彼此能幸福。
现在他不想?头人?家小儿子和?小儿子的狗的事情了,他只希望它能回来!
如?果草地里是一只豹子,它大概会拖走一只肥羊,但不会伤害他。他太瘦了,不好吃,咯豹子牙。但头人?手下的家奴会抄起镶着铅头的鞭子把他的后?背打得稀烂,或者干脆找一片有狼群的山谷,把他绑在树上。他的阿爹和?兄兄就是这么消失的。
如?果草地里是一头来侦查的狼,那可太好了,都不用头人?的豪奴动手,他自己就要和?这些羊一起埋葬在这里。就像那些大贵族一样,有幸有一整个牧群殉葬呢。
靠在他怀里的小羊羔轻轻地发抖,他可能也在轻轻地发抖,都勒觉得自己的魂魄升起来了,一直升到高高的天空上,俯瞰开满鲜花的草原和?白云一样的羊群……
草中的野兽突然发出一声咆哮,箭一样蹿了过来!
他的灵魂突然跌回来了!都勒抱着羊拔腿就跑,身边的羊群被惊动,也跟着不要命地跑起来。羊是一群一群的,他是一个一个的,那头野兽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羊只,直直向着他的后?背扑过来
“啊呀!”
铮。
一声弦响,或者只是他灵魂飞出身体时的嗡鸣,那头野兽确实扑倒了他,但没有爪子牙齿撕开身体的痛苦。都勒躺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小羊羔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死。
一头老迈的孤狼趴在它身上,后?背被箭扎穿了,它应该在跳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射杀,只是尸体砸在了他身上。
都勒愣愣地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