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有在?屠城那一天因为雷劫和心?力交瘁陷入沉眠,她?大概能随着?淡河一点一点好起来而慢慢接受现状。
如果她?醒过来之后没有立刻离开去处理上面的事情,那她?至少不会对淡河的现状一无所知。
这里?已经不是她?熟悉的淡河了。
诚然,还是有人活下来,还是有一些相熟的面孔留在?这里?,建筑和街道也没有完全毁去。街上被焚烧的房屋已经逐渐修补起来,还没修补完的地方支着?篷布,淡河春季多雨,雨水打起来的泥点子把墙和布都浸染成灰黄色,有青青的草从这灰黄中生长出?来,不管不顾地覆盖了疮痍。
这里?在?愈合,但愈合不成她?记忆里?的样子。
嬴寒山沿着?街道慢慢地走,走过蒸饼娘子的家,门没有了,屋子里?也没有人撑起篷布来。草在?院子里?长得很?茂盛,其间长出?野荠菜的花苞,一片灰绿色中星星点点的白。
蒸饼娘子在?春天的时候很?喜欢采这种野菜,略加一点香油拍成饼,一季之内只有一个月她?卖这种饼,再往后一个月荠菜就老了。
今年淡河没有荠菜饼,明年也没有,以后也没有。
客栈倒是有人在?,客栈掌柜在?门口哼哧哼哧地搬马槽。嬴寒山走过去搭了一把手,老板用肩膀推着?槽底头也不抬:“伙计!干什么呢!人死哪里?去了!……多谢哈小哥,当心?手……”
他?抬起头,看到赢寒山的脸,差点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她?伸手拽住对方袖子,另一手搭住马槽,把他?轴直。
“寒山先……嗐!将军!大将军!您怎么在?这里??我来我来我来,当心?手!”
“不要紧,”寒山动了动肩膀:“往哪放?”
马槽外面有一层熏黑的壳,里?面倒是不太?要紧,嬴寒山把它搬到位置,掌柜叉着?腰,有些得意地看着?它。
“还当用,”他?说?,“之前下了场雨,里?面积了些雨水,伙计犯懒没收拾,没想到居然救命了。”他?身?后的客栈是这条街上最完整的建筑,已经修缮得差不多。掌柜不无骄傲地说?那是他?家盖房的木料好,火点不着?,虫子不咬。
嬴寒山点点头,没说?什么,掌柜的就讪讪地放下叉腰的手,估计也看出?嬴寒山心?情不太?好。
“嗐,你看我,忙瞎眼了,没有点眼力。大将军进来喝茶吧?酒也有!堂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灰不见。”
嬴寒山摇头。“不了,”她?说?,“你家没事就挺好的,我还有别的事。”
街上人不算少,甚至能称得上热闹,毕竟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往下过。许多官差小吏混在?里?面,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叉着?腰嗷嗷嗷嗷地指挥人来人往。嬴寒山看到一个支着?拐杖的人站在?那里?,面前的地有点湿,好像是一碗汤水打翻在?了那里?。她?一面拄着?拐杖,一面弯腰去捡汤水里?打碎的陶片。
“秦娘子?”嬴寒山叫了她?一声。
秦蕊娘抬起头看到她?。露出?一个笑来:“大将军?”
“您无事了?”她?拄着?拐杖走过来,“我月余没见您。之前城上的兵跟我说?您醒过来了,又匆匆走了。我想着?您身?上还有伤呢,这么赶路不打紧吗?听说?您回来了我一直想去看……您好了些?”
“全好了,”嬴寒山伸开手臂给她?看,“我伤好得快,不要紧。”
这么说?着?,她?低头去看她?的腿。
“没有事!”秦蕊娘赶快摆手,“之前我都不用这个,就是这几?天换季了,淡河潮,骨头缝有些发酸,才拄着?这个省省力。”
她?想拉一拉嬴寒山伸出?来的手,又想起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