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几成把握能杀了?瞿西涛?”
“六七成。”嬴寒山说,“多些少些,都有可能,计划有许多变数,我不敢打?包票。”
他手上用的力气极大?,骨节都攥得青白,青年剑修盯着她,好像想从她身体里把心挖出来辨一辨真伪,但最后他还是低下头去。
“你得尽全?力帮他们。”他低声说,“拿去吧。”
嬴寒山转过头,对着他坐下来。
“不说不值得了??”
他不言不语,闷声不响。
“骗你的。”嬴寒山说。
眼前的青年立刻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随即又被迟疑替代,他张张嘴,好像想问“哪句是骗我的?”,又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
“你叫什么?”嬴寒山问。
“……何至。”
何至,为何至此,何至于此,是个带谶语的名字。
“好,何至,我来问你,”她说,“值得吗?”
“我不知道,”他愣了?一下,自然?而然?地就把话倒了?出来,“但就这一次机会了?,这一次不成,就真的不成了?。周政一个人都杀不了?瞿西涛,更何况是我?我道心已散,以后只会越来越差,我没有那个力量……纵使有!也没有那个寿限去杀他了?。”
嬴寒山点点头:“你为什么要杀他?杀你恩师?”
“是!”他眨眼,“也有别的……你不要问。”
“好,我不问,我换个问题,”嬴寒山拾起一块石头,在?手里倒腾了?两下,咻地丢过山坡去,“你为什么要离开?剑宗?纵使你道心有散,这里也没有人赶你吧,你留下,与师兄弟互为策应,不是更容易报仇吗?”
这一句突然?把人问急了?,他站起来:“说了?你不要问就不要问!你要我什么来拿就是!磨磨蹭蹭的你是收干亲吗还要从头到尾问一遍?”
嘶……不收,姨妈已经当够了?,不想再?给人当干妈。
“好,我也不问,我要胡言乱语一阵子?,你只当作?没听到。”嬴寒山捡起第二枚石子?,“其实如果你想报仇,刚刚只说杀瞿西涛的事情就行了?,没必要提尽全?力帮他们。原本的师门活,原本的师门死,都和你没有关系。”
“我一开?始以为你恨他们才离开?,但现在?看来你不恨。你不恨观剑楼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能拔出剑来与瞿西涛决一生死,不恨纷纷凋零的长?辈,不恨按住你不让你上去拼命的臧蓝文,也不恨他一无?所知的周政,我说得对不对?”
沉默,只有沉默。
“你恨你自己?。”
她把那枚石子?抛了?出去。
其实这挺好理解的。
如果一个人背井离乡,并拒绝回返,他要么是恨家乡,要么是无?法面对家乡,前者的恨意向外,后者的恨意向内。她想过这个道心消散,自顾自离开?的楼主三弟子?有可能是恨观剑楼,但恨不足以消散一个人的道,道只在?怀疑自身时受损。
他恨的是不能报仇的自己?。
观剑楼的情况越差,瞿西涛掌握的权柄越多,他复仇的可能就越小。
他既不能像是周政一样?一无?所知,也不能像是臧蓝文一样?忍受着为自己?构造一个希冀,甚至不能像殷青青一样?死去,他只能把囤积起来的不甘变成对自己?的恨,再?用玩世不恭的壳子?把自己?罩起来。
一个当爹当妈的大?师兄,一个早死的师姐,一个阴角,一个天之?骄子?主角,这个配置真挺O点的。
“好了?,”嬴寒山说,“我来说说我的要求。”
“一则,在?周政成为楼主之?后,你要回观剑楼。干什么我不管,但你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