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双狗眼睛盯着屋里的嬴寒山看。嬴寒山掀了掀脸皮,绕在手腕上的苌濯臂钏伸出花蔓,算是对周政招呼了一下。
“你这边怎么样?”嬴寒山问。
“我这边?倒没怎么样。他?们?说我经脉断了剑骨碎了,我就躺在那里哼哼。他?们?说我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我就瘫着让他?们?抬我来这里。”周政从树上跳下来,灵敏地翻过窗户,“和你说的一样,他?们?真的睁着眼说瞎话。”
那当然要说瞎话了,万俟擎不?可能真的为了假装周政把自己搞成重伤,当验伤医生是自己人的时候,伤多重全凭他?们?一张嘴。原本嬴寒山还预备着让苌濯分?一束花蔓去阻断医修的感知以免露馅,现在看来根本没这个必要。
周政抱着剑,笑嘻嘻的,不?像是快百岁的剑修,像个高中生。嬴寒山捏着手里装着桃花面的芥子袋,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周政,”她下意识绕了个弯,“……你师尊,对你怎么样?”
“像我爷娘。”周政干脆地答,“我没有爷娘,也不?知道师尊是像爷还是像娘,反正是这么个事,怎么了?”
嬴寒山从口袋里把桃花面拿出来,摆在他?脸前。
“你师尊可能是被人杀害的。”她说,“这是万俟身上搜出来的那份药,我找玉前辈去看过了,是毒。你师尊没有瓶颈没有心魔却猝然寿终,与这种?药的药效符合。”
周政抱着剑,轻轻摇晃的肩背停下了。他?很慢地眨着眼,把眼光从药瓶移动到自己的剑上,又移动到天花板上。
“是谁?”他?问。
“人不?能当缩头乌龟,”嬴寒山说,“你问出这个问题就是在逃避。”
周政攥紧了手中的剑,一直到手指关节变得?青白。答案就像是地上的月光,只要不?刻意移开眼睛,就总会看到。
“……当年师叔师伯和师尊的关系很好。师伯在历战阁,师叔在戒律阁,师尊说如果有朝一日?他?不?能看顾我,他?们?都会代他?来照顾我。我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你师尊是楼主,他?也想当楼主。”她应声,“就像楼主原本应该是你,现在变成他?,他?忌惮你,所以想杀你一样。”
“我从没有想过当楼主!”周政骤然抬起头来,“从没有觉得?为了这个位置要走到这个地步!我尊重师叔师伯如同亲长,师尊也待他?们?很好。可是,就为了楼主……”
嬴寒山前趋两步,一把抓住周政的肩膀,扳着他?的下颌强令他?抬起头来。
“就是因为你不?想当楼主,”她大?声说,“才到了现在的局面!”
“不?想个屁啊你!观剑楼总要有个领袖,你不?去做,就是他?这种?人渣去做!你看到他?做的结果了!你师伯殷雷被囚禁,观剑楼上上下下都变成了他?的一言堂,你师尊被毒杀不?得?昭雪,现在你也狼狈成这副样子!”
“等你死?了,这地方?就真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周政!周政!”
嬴寒山用力晃了他?两下,年轻的剑修也被她的突然爆发吼懵了。
“你听好了,这世上的善如果不?作?为,就是给恶做帮凶,甚至比恶还坏。因为人们?会看着你的善覆灭,他?们?会说这样好的人,这样卓绝的能力还是沦落到这个下场,说明?善的路是走不?通的。你作?为獬豸剑斩恶除魔,却不?能站稳自身的话,你做的一切就都没有用。”
周政茫然地看着她,努力想要跟上她的节奏:“所以,师尊被杀是师尊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