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窗外的景色模糊不清,车里有股很?淡的味道,嬴寒山抽了抽鼻子,好像是松香。车载音响开着,声音很?小,她分心去听,里面的声音不像唱歌,像是一个女孩在哭。
阿姊,那个声音哭着说,阿姊。
嬴寒山打了个冷战,车也在这时候停下?了。
司机没有招呼他下?车,他自顾自开车门下?去。嬴寒山呆呆地在车上坐了一会,收音机里女孩的哭声被一声微弱的抽噎终结,四周安静下?来。水雾也开始消散。
外面是个居民区。
她下?来,司机在车前和谁说话。那不是换班的另一个司机,是个打扮得朴素的中年女人,她手里拎着个不锈钢饭盒,像是来给他送饭的。看到嬴寒山下?车,她转过头来对她露出了一点拘谨的微笑。
这表情也很?熟悉。
站在这里向车前看过去,雾气里居民区的轮廓逐渐清晰,熟食店子里老板娘正在掀盖馒头的布,野馄饨摊上有人抻着脖子喊不加香菜,刚下?小学的学生们红领巾汗渍渍的,有几?个小男生拌了嘴,开始拉拉扯扯起来,保安亭里没人,嬴寒山看着它,觉得那里应该有个老人家?。
用?摩托载着泡沫箱的小贩在卖扎起来的艾蒿,他的摩托驶入雾里,嬴寒山看不见?他了。
车后?仍旧是雾,雾中隐约是城市的轮廓,红绿灯还?亮着,上面的红灯没有变成绿灯。
以车为中线,前后?被分割成两份。
“你有没有察觉到你在做梦?”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随着这句话落地,前面的居民区开始波动?,老旧的居民楼成为青瓦房,一楼街边店生锈的门头变作木质的牌匾,人们身上的衣服闪烁着,在古与今之间切换。
那个熟悉的声音不从她脑中来,而从她身侧来。
“别转头看我。”它说,“说不定你一转头梦就醒了,梦醒了你人没醒,一切就完了。”
“系统?”嬴寒山试着问,她觉得自己神游一样?的状态稍微消退了一些,雾蒙蒙的头脑也恢复了清晰。
系统笑了一声。
“你觉得是就是,别转头看。”
“你现在快死了。”它说,“没有那根螣蛇羽毛和你心脏里的那朵花,你死定了。淡河是一个局,你自己也能想明白。”
“那个信使来得太快,显然是提前出发。这里被杀得干干净净,所有死人的罪过都算在了你的头上。人杀完之后?就烧,烧干净了你连以血化生都不好用?,再倒霉一点,如果打雷的时候有士兵不怕死看着你,他能看见?你正在吃这一城的尸体。”
“这是个好局,但不足以杀了你。”
系统的声音有短暂的停顿。
“是你想杀了你自己。”
嬴寒山把脸转向另一边,系统站在高楼大厦那一侧,她只能回过头看着不断闪现变化的居民区。现在她已经很?清楚那里是哪里了,就算大脑想掩盖它,它还?是在露出端倪。
“有很?多人想叫醒你。”系统的声音不疾不徐,“包括你心脏上那朵花。”
“谁来叫你你会醒?你难道需要一个爱人来吻醒你吗?”
“别说这种没营养的俏皮话。”
系统又笑了一声。
“我没有很?想死,”嬴寒山仍旧扭着头,不看它,“我只是没力气了。”
“我一直在做无用?功。我救了黄三玉和她的孩子,然后?她救鸦鸦死了。我想办法解决了淡河的疫病,把我的血喂给他们,现在这里也没了,血回到了我身上。白门人对我说要衣锦还?乡,然后?在他们真的衣锦还?乡之前,那个乡被平了。我看起来做了很?多事?,但其实我什么都没做。我就像是在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