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稚脆的声音被掩盖在母亲的叹息里,又被棺椁拉过的声音缓缓抚平。
峋阳王还在前线,一时派不回人来,只是传了手?令,拔擢一个就近的县官为郡守。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刚上?任的老爷踩着?满地被泥水打湿的纸钱,到任第一件事就是征粮。
“罗郡守修得甚么黄老之道,本官不管。他懒于政事,疏于收粮,本官却不能有样学样。如今殿下正与沉州匪兵交战,粮草之事是一等一的大事。如今秋收已过,正是粮草充沛时,尔等若有刁民拖欠不交,敢在本官面前哭穷的,都以通敌论?处。”
安宁了好久的街道又闹起来,税吏踢在盛满粮食的口袋上?,指着?粮食撒出来的缺口喝骂“不满,不满”,催促缴粮的百姓再?捧粮食出来填满这个口子。
一双双敢怒不敢言的眼睛隐藏在屋檐下的阴影里,偶尔有一声苍老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指着?天上?飞过的秋雁哀声询问。
“汝何?南行!弃我不顾。留我院中,尚飨哉!”
秋雁没有停下,它们或许低头看了一眼这座城池,然后又复向着?青碧色的天空飞去?了。
第一轮征粮过去?,城中人稍微喘了一口气。他们目送着?这些从?他们手?中搜刮来的粮食被送出城去?,有人庆幸地喃喃着?,感谢那位已经去?世的郡守给他们留下一年时间?休养生息。
至少他们还有一点余粮,虽然不足以安居乐业地过完冬天,但节衣缩食一下还是不至于饿死老人和孩子。但是很快,第二道征粮的文书又下了。
“稷褐古来便是产粮之地,尔等手?中有多少粮,尔等心?知肚明。如今战事吃紧,各家不许藏私。”
如果这个新的郡守是峋阳王刚刚派来的,他或许不敢做这么大的动作,也不知道稷褐的底线在哪里,可偏偏这位郡守是附近县中的县官,他很清楚罗秋鸟在这一年里做了多少事,让田中多生出了多少稻谷。
当那位罗郡守疲惫地坐在树荫下看着?竹水车运转时,他大概想不到这些在他想法里会?喂活许多新生儿,保住许多人丁单薄家庭的粮食,现在成?了谁铺政绩的青云梯。
街上?闹起来,闹得很凶,但最后归于安静。有血浸染到新打下来的稻子里,稻子吮吸着?血,就生出小小的芽来。
街头巷尾开始传递一首民歌,有人说这歌声是从?树上?的寒鸦口中听到的。
有硕大的鸦鸟在空中飞行,它们嘶哑的声音在夜里反反复复重复着?同一个调子。
调子很快传开了。
“罗缚秋鸟,无?使南去?,君何?南去?,舍我孑然。”
“身无?衣褐,屋无?稷禾,君既南去?,我适何?方?”
这断断续续的歌声在寒风里烧出一股火焰。
终于,在某个黄昏,日色已经变得昏暗之时,一群陌生的匠人叩开了稷褐城中年轻人的门。
这些陌生的客人们一言不发,只是悄悄地把手?中的武器交给了他们。
第179章 一搏生路
“阿兄!你也在这里!”
夜色渐浓了,从各家院落里出来的青壮年汇聚在?一起,不拘男女,懂得用刀剑的便手?拿刀剑,不懂得用的也拿着木棍,锄耙。
人逐渐汇集到?一起,有相熟的在黑暗中听到?人声?,就诧异地?互相开口问候。
说是青壮年,但还是青年人居多,甚至不乏十五六岁的少年,抓着自家兄弟的手?,也在?手?里拖着武器。
这群人顶着秋日的寒意凑在?一起,熟悉的人脸上满是诧异的神色。
“你也是得了消息,说今晚要?举大事的?”
“阿兄也是?我当只有我们街上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