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换俘,不动刀兵地见面,但?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不必和谁玩聊斋,两边都清楚这是一场随时可能擦枪走?火的碰头,裴纪堂自然不可能穿着身官服就上了。
这身新甲胄原本是淡河铁匠坊用无家淬铁打了预备要?给嬴寒山的,因为嬴寒山不常穿甲,再加上青簪夫人已经为她留了一副甲胄,所以就留给了裴纪堂作备用。
朴甲不挑身量,嬴寒山又是高挑的那一类,这一身在裴纪堂身上倒也没?不合适,甲片打得很精细,护心镜两侧盘护着踏云兽纹,那兽虎首鳞身鹿角,看上去没?有凶恶之感,倒十分庄严。
苌濯在一边也在试甲,既然嬴鸦鸦不随行裴纪堂,嬴寒山又要?去玩斩首,再加上这次被用来交换的是他母亲,于情于理都应该他与裴纪堂一起行动。
比起裴纪堂身上那副白泽铠,苌濯身上的锁子甲制式就简单多了,似乎考虑到这位军师总是一副脸色惨白病骨支离的样子,勤务官特意给他挑了一副轻甲。
但?嬴寒山看过?去的时候,还是觉得这群人给他穿甲的模样好像在白鹤身上挂秤砣。
苌濯展着手臂,并不怎么看身上正?在着的那副甲,他正?对着一边的书吏说着什么,细听仿佛像是账一样的东西。
“横拾六,纵七,丁队,横拾七,纵七,卯队,都携强弓。”苌濯说,“每队之间设一斥候,相?互联结。”
这是嬴寒山第一次见苌濯在军中公干时的样子,他似乎又回到了来淡河最?初的那段时间,并不怎么笑?语,也很少有表情,但?不同的是他不再像是一缕游魂,一抹虚影一样的人形,现在他有了某种坚实而?冰冷的内核,从虚无的死气?变得凛然起来。
“苌濯?”
嬴寒山叫了一声,苌濯立刻抬起头来,身边的书吏纷纷露出如蒙大赦的表情,他们捧着本子在他身边记了好一会?了,已经快要?听得不识数。
不识数还是其次,关键这人漂亮得实在是有点吓人了,站在他身边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个,抬抬头就觉得自己站在什么仙人身边,呼口?气?都脏他衣服。
也不知?道嬴将军是怎么天天让这么一个谪仙人杵在身边不头晕的。
那双蓝眼睛看向嬴寒山,似乎有一层很薄的东西裂开消融,像是击了一枚石子在冬日薄冰的水面上一样。
“将军。”他点了一下头,整一整身上的甲胄,那只拖着一身银铁琳琅的鹤向她走?来了。
“刚刚那些数字是什么?”嬴寒山从身边的书吏手里接过?他们的本子,上面很整齐地从横一纵一到横拾七纵七记了密密麻麻的数字。
“濯把上一次观星校正?的舆图给了乌主事,再一次确定了无误后,她提议效仿织布时经纬,以纵横为度量,以数为标识,在舆图上标识,如此安排军队,便清晰便宜。”
嬴寒山抬头看看苌濯,低头看看本子,又抬头看看苌濯,看得他不自觉愣了一愣:“不妥当吗……?”
没?有,妥当,太妥当了,这什么梦幻配置,过?目不忘加星宿定位,这俩人直接合成大颐北斗导航定位系统,提前千儿八百年把经纬度和坐标整出来了。嬴寒山都想劝峋阳王现在找个地方吊死算了,不要?妨碍历史的车轮前进让她直接开启地理大发现时代。
……说着玩的,地理大发现时代还得有造船术,小型指南针和望远镜。
……哎,无家能不能做望远镜啊?
苌濯看着嬴寒山脸上神?色飞快变化一阵,突然上来隔着铠甲给了他一个拥抱。“你?俩帮我大忙了,”她说,“我一会?去谢谢观鹭去,先谢你?一个!”
这么说着她卷了手里的本子对他晃晃,一掀帐门出去了。
苌濯还愣在那里,像是一只水鸟被什么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