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2 / 3)

人是谁。

现在他?还在府衙的居室中,这个年轻人是他?哪个弟弟的儿子,那个叫蕴灵的小辈。

他?颓然地?坐着,喝了半碗水,用袖子去擦嘴,留意到袖口的污渍不见了,又?悻悻地?放下袖子。

“伯父为何在此??”看他?好像清醒了些,崔蕴灵试探地?开口,“伯父离家入仕已经两年有余,大伯父与父亲都很寄挂,时常与我们?这些小辈提起。”

崔骋瞥了崔蕴灵一样,看出他?身上是小吏的青衣。家族三代洗商,算起来也是这群小辈出来做官的时候了。他?慢吞吞地?把?视线挪回来,又?开始找酒。

“伯父?”

“关你什么?事。”崔骋几乎是有些忿忿地?回答,他?已经决意不像个人样的活着了不像个人比像个人倒还轻松些,可在子侄辈前这副样子到底让他?感到了难堪。他?打定主意不回答崔蕴灵的话,让这孩子自己知难而退。

崔蕴灵端着空碗,并不接二大爷的劝退,他?前趋两步,跪坐下来,好像很诚恳地?仰起脸:“伯父待我如生子,怎么?能说不关我的事情?家族中已经许久没有接到伯父的消息,若是伯父遇到了什么?难处,也该……”

啪。

一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崔蕴灵放在一边的水碗被推到地?上,啪地?摔成三瓣。崔骋举起一只手来,他?想尽可能地?体现出自己作为长辈的威严,但那只手一直不听使唤地?颤抖着。“你出去,”他?指着门,抬高声音几乎是吼,“你出去!”

于是这个圆脸的小辈恭谦地?站起身,倒退到门口,好像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

“但是,伯父,今时不同往日,您还是要?振作起来啊。此?地?的职责……”

回应他?的是三瓣碎瓷片其中一瓣,它被扔向门,又?碎作了三瓣。

嬴鸦鸦猜到崔蕴灵是碰了一鼻子灰。

那位县令被扶回去之后就再也没露面,整个青城也只当没他?这号人。现在上上下下忙成一锅粥,没人管他?是不是醉死在县衙里。

首要?麻烦的事情是清理屋舍。

上一个冬天的雪灾几乎毁灭了这座城,有些人逃走了,有些人勉强活了下来,但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冻死在雪里。那些有幸死在大街上的幸运儿已经被运走填埋了,没有片瓦遮身者反而先一步安息。倒霉的是有屋子但被雪压塌,或是没有房倒屋塌却仍旧冻死在家中的那些人。没人收敛他?们?,他?们?就与冰雪一起凝固,又?随着春日一起融化,成为挂着半流体肉皮的白骨。

士兵们?不愿意干这个活,他?们?都打扫过?战场,搬运过?敌人或者同袍的尸体,但搬运新鲜的尸体和搬运腐尸不是一个概念,走进屋子的士兵都罩着厚厚的面纱,掩住口鼻,不仅是为了抵御恶臭,也是为了防止尸体上蹦跳的蛆芽跳进眼睛。大多数尸体已经不能完整地?拎起来,又?没有那么?多草席来包裹,他?们?只能用筐子一筐一筐地?装骨头?,再一筐一筐运去填埋。

书吏们?倒是不干搬尸体的事情,他?们?有一大笔烂账要?整理。这位崔县令刚刚上任时似乎还挣扎过?一段时间,文书账目有一部分是清晰的,可是他?放弃的速度实在是很快,到后来干脆一团乱麻,估计叫他?自己来他?都不知道是什么?。书吏们?要?整理好文书,收拾好印鉴,在大军的粮草到来之前把?这个城池恢复到空载可运转的地?步。

崔蕴灵就是在这时候找到嬴鸦鸦的。

他?看着很是忙了几天,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两只袖子也被墨水染了,唯一不变的是那张大脸狸花一样的圆脸,还有猫一样眯起来的眼睛。

他?有些局促地?绞着手,看样子是为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伯父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