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轻的斥候兵用力地把脚从这团黏糊的,散发着恶臭的东西?中拔出来,并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刚刚那段不要命的奔跑让他崴了一只脚,现在爬起来都有点?困难。
涅叶烈三城周边巡游着几队斥候,他不是离叶城最近的那一队,也不是第一个发现叶城外异动的那一队,但他是足够倒霉,不负责提前回去禀报的那一队。
最先发现这队四处抓男抓女抓小孩的怪人?的斥候反应很快,在回去通风报信的同时知会了自己遇上的所有同袍。他还得?继续回去传递这个消息,而余下?的人?就负责盯着这群怪人?,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样。
陆仁某宁可自己一辈子别看到这个花样。
他一个人?一瘸一拐地沿着大路跋涉,没有马匹,也没有一个相搀扶的人?。刚刚那段时间不短的逃亡让他偏离了原本的道路,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个地方。
有时候他能远远地看到人?家,但不敢过去。陆仁某不确定自己跑出去了多远,还会不会在这些?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的民居里碰到那些?不太像是人?的人?。
在第三次看到那坨被自己踩了一脚的不明物体之后,他停了下?来。斥候兵选的都是方向感还可以?的士兵,他确信自己一直在往东走,至于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还在原地鬼打墙,这就不是他理解范围内的了。
太阳正在从头顶往他的后背移动,他觉得?自己像是吞了一口带毛刺的草籽,现在他需要找个地方停下?来,固定一下?自己受伤的脚踝,找一口干净的水喝……要是有点?粮食就再好不过了。
远处有一处小院子,门没挂锁,半敞着在风里忽忽悠悠地转动,他走到门边上站了一会,确定里面没人?才慢慢地摸进去。
这不是个废弃的院子,院里没长草,扫得?很干净,喂养鸡鸭的食槽也没有积攒尘土和霉菌。能看出来这一户的住家很幸运,他们熬过了这个难熬的冬天,甚至可能还有点?余粮。
陆仁某谨慎地往里挪着,思量着如果一会看到主?人?家回来该怎么说
不过一般农户是不太愿意与?士兵起冲突的,他好好说两句,应该不至于要让男主?人?抄起农具来。
但很快,他就不再担心这件事?了。
空气中开始有新鲜的腥味蔓延开,之前不甚明晰是因为?散发出腥味的那扇屋门关得?很严实。但还是有气味从边边角角里冒出来,刺了一下?这个落单士兵的神经。
这是血味,他太熟悉这股味道了。
陆仁某摸了摸武器,蹭着墙根过去抠开那扇门,血腥气像是一盆水一样扑面而来,给他来了个从头淋到脚。如果这家子没有老人?的话?,现在应该都在这屋里了。
男人?的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拍碎了,粉红色的液体从像是种子壳一样的颅骨里渗出来,在地上变成湿漉漉的一小摊。在她几步之外一个女人?躺在那里,身上没有外伤,眼?睛睁着,两只手都伸出去,还保持着想要抢回什么东西?的姿势。
他过去摸摸这个脖子,再摸摸那……哦,那个脑袋碎了的不用?摸了。就在不到半天之前,这个屋子里的人?都被杀死在了这间房里。
他直起身来,不太害怕,但有些?恶心,在一抬头的间隙里,他突然对?上了藏在柜里的一双眼?睛。
“哎呀!”
那双眼?睛闪了一下?,闭起来,柜子门嘎吱一声关上了。
柜子里是个八九岁的男孩。
他是在听到那一声啊呀和一屁股摔到地上的声音之后慢慢推开柜门把?头探出来的,男孩长得?有些?像那个死了的女人?,瘦,黑,但五官还算端正。
他抻着脖子一言不发地盯着坐在地上的这个斥候,好像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