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琉璃宫灯,看了许久,直至眼睛开?始因为烛火酸涩,生疼,这一刻她眼前又浮现出季砚那张清俊的脸庞。
他曾为她亲手点?上这盏灯,让满室光华璀璨,好像能?将?她的心也照亮;又亲手用纱巾将?它蒙上,令它只能?露出微弱的光,也好像叫她的心也封闭。
爱也是他,恨也是他,走到这一步,晏乐萦也再难分得?清究竟该不该怪他。
她揉了揉眉角,将?这些无关的想法驱逐出脑海,打开?了琉璃灯下的暗格……
药丸融化在唇齿间,苦涩至极的味道流向?喉间,很快,五脏六腑都开?始抽痛,连浑身血液好似也变得?冰凉,她有些撑不住,伏案昏睡了过去。
……
琉璃宫灯内的烛火摇曳闪烁,终是油尽灯枯,“噗” 得?一声,殿内刹那间被浓沉丝墨的黑暗吞噬。
晏乐萦再度悠悠转醒,下意识朝着殿外喊了一声,但两个宫人都没有回应。
不过难得?她没有很慌张,很快,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在稀疏月光下步入殿中。
许久未听见的音色,那人总爱像调侃一样唤她“燕燕”。
这个小字由季砚喊出来时?,晏乐萦的内心总是平静的,或者说心底会荡起清浅涟漪,明知不该,仍忍不住柔软。
可由季淮喊出来,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十?足恶心。
晏乐萦强压下那股呕吐的欲望,缓缓站起身来,静静看着季淮绕过檀木屏风,一步步走进。
与季砚有些相似的高大身形,季淮一袭黑袍裹身,身姿俊挺,似如暗夜鬼魅,几乎要与浓稠的夜色融为一体。
可那并非是宫人着装,他的衣角依旧堂而皇之地?绣着缠金蟠龙纹,似乎废太子的身份于他而言也未有什么影响。
虽然晏乐萦知道不是,他很在意败给季砚的过往,从前相处的时?光里,这个青年?的神色越发阴郁。
此刻更?是如此,那张脸庞眼见是笑着的,依旧俊雅从容,可在昏暗夜光的笼罩下,那一双乌眸幽深得?不见底,如冷夜中锋利的刀刃,寒光闪烁,似要从晏乐萦身上生生剜下一块血肉。
“好燕燕,你真是好重的心机啊……”
季淮一边信步朝她走来,一边缓声感叹,“用假的机密图糊弄孤,诓孤叫你母亲脱身,现在又想用一个宫女来糊弄孤,啧,谁给你的胆子?”
“殿下说笑了。”晏乐萦单手撑着桌案,忍住喉中欲翻涌的血气?,“您会进宫,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宫女。我等了您数月,等到都快死了,这么长的时?日,想必您定是有所筹谋。”
季淮顿在她一步之外。
琉璃灯燃尽后,殿内昏沉,唯有清冷月光艰难地?从窗棂透入。
他不急着上前,反而借着微弱月光打量起晏乐萦,她眼瞧着清瘦了许多,尤其面庞煞白?,饶是光线昏黑,也难掩气?色之差。
“燕燕,你也别怪我,我这不是来宫中救你了吗?”他嗤笑一声,难得?地?摆出一副耐心解释的模样,“你我本是一类人,从不轻信人心,就如同你不肯轻易将?机密图交予我,我在宫内的暗线,又岂能?轻易透露给你?”
月光下,稍显寂静,晏乐萦也可以安静地?打量他。
季淮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变化,他说的也没错,实则他二人都是那种无论如何都不会轻待自己的人。
近一年?,季淮定然在暗中筹谋着夺权,亲自北上京城,又冒险重返皇宫,如此多事之秋,他却依旧能?维持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操心的事或许有,可定然是下属比他操劳的多得?多。
但她和他也有许多不同。
譬如此刻,季淮仍用一种打量物件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