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脾气不耐,周围的宫人们匆匆翻找着莲阁,顶着这股恐怖的压力,几乎快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
他厌恶这个处处都是萧槐气息的地方,空气里,血腥的气味尚未完全褪去,和莲花的香味混淆在一起,熏得他恶心。
这座莲阁,在前世并未出现过。
他一向不喜欢任何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东西。
前世,萧槐分明将遗诏埋藏于养心殿外的那颗桃树下,可现在,一切却不同了。
御前太监方青笃定地告诉他,萧槐的遗诏就隐藏在这座莲阁的某个角落。
除了六皇子一事,死士匆忙汇报了几件杂事,临走时,又补充道:“苏才人思念父母,说是要出宫看看。”
萧烬微微点头,嘴角没有一丝情绪。
死士退去,萧烬的眉头却不自觉地紧锁,眼底的阴霾翻滚的越发深沉,仿佛一池死水被无声地搅动着。
他手里始终捏着那一支被萧槐心头血染红的金莲簪,捏的骨头都咔咔响。
他知道沈玉衡的,知道即便给沈玉衡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他头一次察觉到自己的确是萧槐的儿子,所以才能理解他的荒诞。萧槐用自己的死,将沈玉衡拖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萧烬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只知道自己看见那片血泊时,光是想象沈玉衡站在尸体旁不知所措的慌乱样子,他的胸腔剧烈地颤抖,兴奋到无以复加。
如果这场噩梦是由他赐给沈玉衡的,该是多好……
成霄敏锐地察觉到了萧烬的异样,赶紧拽住那名死士,低声用口型提醒道:“冷宫。”
死士微微愣了一下,慌忙补充:“冷宫里的那位已经睡下……不过,他似乎冷得厉害,头有些发热,但不算严重。”
萧烬依然没有回应,目光如深潭般凝滞。
那名年轻的死士惶惶不安地退下。
成霄望着萧烬的身影,轻叹一声。
寻找遗诏的宫人们的动作愈发忙乱,几乎连每一寸地面都翻过了,他们就差没将莲阁的水池也一并排干,可时间一点点过去,依然没有找到那份遗诏。
空气中紧绷着一根弦,没人能承受它断裂时迸发出的力量。
片刻后,外头的骚动声逐渐沉寂,低沉的脚步声再次接近,死士匆匆走到萧烬身旁,神色依旧是那种被紧张压迫得几乎扭曲的恐惧。
“殿下,六皇子离开了……不过,他往冷宫的方向走去,说是要……”
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萧烬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直视着他,冷得仿佛穿透了所有生气:“说。”
死士心中一颤,最终硬生生压下心中的震慑,继续道:“他们说……要杀了沈妃,为先帝报仇雪恨……”
萧烬轻笑出声。
他的笑容仿佛透着阵阵刺骨的寒气,令空气都凝成了霜。
他举起剑,看了看剑身反光里的自己,那一双红月下猩红发亮的眼睛,实在不像个人类。
“六皇子和跟随他的人,杀了,一个不留。”
“……是。”
即便是那些听惯了萧烬冷酷命令的死士,此刻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一瞬间,他们的主子……无比像是那个死在血泊里的先帝。……不止如此。
萧烬施虐的本能,几乎成了他血液里流淌的一部分,暴烈而决绝,像是一种无法抑制的天赋。
若他登上那帝位,那他所带来的恐怖……绝对会远远超过萧槐。
连追随他最久的成霄也不确定,萧烬对沈玉衡的这一分特殊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在此时,方青突然疾步走来,怀里还抱着一捆金黄的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