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尧抬手想摸,杨贺却用力拍开了他的手,冷冷道,你是谁?

季尧看了眼自己的手,歪着脑袋倏然笑了一下,直言朕的名讳,你问朕是谁?

杨贺只觉一股寒意传遍四肢百骸,季尧的神情太陌生了,若换了平时,季尧已经黏在他身上了。

他心里隐约有个荒唐的揣测,心沉了下去,一时没有说话。

殿里死一般的沉默。

季尧陡然提声说,来人。

他话一落,几人鱼贯而入,捧着盥洗之物,早朝的龙袍也备着,旁边竟还有一身蟒袍。

季尧看了那身朱红蟒袍几眼,偏过头,杨贺已经坐直了,盯着他,如同见了什么可怖又荒谬的东西。

自睁眼季尧就觉出了有点儿不对,可到底将醒,如今那种感觉分外强烈。季尧看着那身蟒袍,又看了眼坐在床上的陌生男人,倏然转头看向了镜子。

镜子里还是他的脸。

底下的内侍道,“陛下,督公,该准备早朝了。”

督公太监,季尧脸色更为微妙,盯着杨贺那张脸看了许久,杨贺脸色煞白,可眉眼之间却有些眼熟。

杨贺突然开口,说,“都下去。”

左右很顺从,直接应了声是就退了出去,仿佛习以为常。

季尧看着,想了好一会儿,陡然想起了什么,露出几分匪夷所思,旋即,却变成了玩味,他对杨贺说,“朕记得你。”

季尧抬手碰了碰杨贺的脖子,贴着他,询问似的,轻声说,“杨督公,你不是被朕下令砍了么?”

杨贺身体一下子紧绷了。

2

季尧记得杨贺。

二人有过数面之缘,季尧记性好,他记忆里的杨贺漂亮凌人,权势煊赫,很得他皇兄的器重。不过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太监,却傲得很,眼高于顶,瞧人都是居高临下,堪堪分那么一丝半缕的眼神。

季尧那时已经从冷宫里出来了。

二人在皇帝宫门外打过一次照面,季尧那时低着头,小声地叫了一声,杨督公。

杨贺穿了身艳极的蟒袍,那张脸比宫里的那些女人也不遑多让,他懒懒地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说,小王爷啊。

说罢,擦肩而过。

后来处斩杨贺的折子送到季尧面前,季尧不期然地想起杨贺,提起朱笔,冷漠平静地落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