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侯爷直勾勾地盯着季尧,怒不可遏,喉头发甜,一口血上来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孽障!”

“他们可是你的亲舅舅!”

季尧恍然:“亲舅舅是啊,他们是我的亲舅舅,您是我的亲外祖父。”

他倏然一笑,虎牙尖尖的,“那又怎样?”

谢老侯爷瞪大眼,只听季尧淡淡地说:“我母妃还是您的亲女儿,他们的亲姐妹,不是一样被你们舍了,丢在冷宫不闻不问。”

谢老侯爷愣了愣,脸色顿时就变了,“……你一直在记恨我们。”

季尧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可记恨的,我母妃毕竟一个废妃,又没什么用,你们弃卒保车也是人之常情。”

他话锋一转,轻笑道:“我这可是跟着祖父学的啊。”

“祖父觉得,我学得怎么样?”

他好乖巧地问谢老侯爷,一如幼时谢老侯爷过问季尧功课,季尧便怯生生地问他,祖父,我学的怎么样?

那孩子总是怯懦又乖巧,偏偏又聪明,过目不忘。

那时谢老侯爷想,可惜了,季尧这个性子不过也无妨,虽然季尧成不了大器,却更好控制,于谢家而言更有利。不像他被宠坏了的母亲,娇纵跋扈,还给家族带来大祸。

谁知季尧比之其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亲手培养出的竟是一条吃人不眨眼的毒蛇!

谢老侯爷脸色煞白,指着季尧,气得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季尧歪着头,对他笑,“祖父别生气啊,气得吐血了可不好。”

“孽障……孽障啊!”谢老侯爷想起自己的三子,禁不住悔恨交加,“谢家教你这么多年,你竟不念半点情分!”

“情分?”季尧说:“当初若不是我母妃死了,我正可当你们争权夺势的筹码,你们会管我死活?这些年,你们教我,疑我,要我对谢家,对你们感恩戴德,一个个不过将我当成了任你们摆布的棋子,同我谈情分?”

他冷笑道:“祖父,您真当我是傻子?”

谢老侯爷急火攻心,浑身都发抖,恨极了,抬手就要打季尧。季尧掐着他的手腕,甩了开去,看着老侯爷苍老愤怒又无力的模样,微微一笑,轻声说:“您老啦。”

“祖父,我劝您最好早点走,”他叹了口气,“您将谢家看得这样重,要是眼睁睁看着谢家没了,怕是要死不瞑目了。”

谢老侯爷颤了颤,闭上眼睛喘了几口气,嘶声道:“你根本就不想杀杨贺,所谓地利用他登基,根本就是个幌子!”

“那天你们让我在谢家宗祠面壁,罚跪自省,”他一只手搭在腿上,姿态闲散又轻慢,“我也只好立誓事成之后杀了杨贺,不然你们怎么会信我。”

他那时和杨贺走得太近了,落在谢家眼里,自然为人不齿。他们和杨贺合作,又自诩世家身份,瞧不上他,见不得季尧如此不自爱,不要体面。

季尧跪在地上,说他同杨贺是虚与委蛇,杨贺多疑,若不如此怎能让他信自己。说着,像个委屈坏了的孩子,红着眼睛伸手立誓,他绝不同阉党为伍云云,如此,谢家方才对他多了几分信任。

誓言出了口,别人信了,季尧半点都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