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头抵在水池上泛了白,她的笑却愈发甜蜜,无暇得几乎令人后怕:“可你难道不明白吗,丁先生演这出戏,不是为了拆散你。就是想让你们历经磨难,感情升温,自以为是一对苦命鸳鸯,最后彻底捆绑在一起。”
“让你这样本该大有作为的人,松懈下来,迟缓下来,沉湎于普通男人的爱意里,忍不住倾尽所有去帮他……让你忘掉自我,忘掉事业,变得像他一样普通,这才是真真正正搞垮你。”
交缠着妒意与快意,Inês 越来越无所顾忌。
她和梁景明一般大,处于盛放的十八岁年华,既有孩童般的顽劣恶意,又知道如何才会戳痛成年人的自尊心。
盯牢万姿,她轻轻笑出声:“而且姐姐,你可能年纪大了不知道,像 Jo 这样的年轻男孩子,不喜欢这么深的口红哦。”
万姿置若罔闻,长睫毛都没动半根。像是即将出演一折压轴戏,慢条斯理涂上唇膏最后一笔。
带紫调的土棕染了点红,魅惑勾勒出她姣好的唇形,宛如一张鲜血淋漓又干涸的弓,美得几乎勾魂摄魄。
雪肤乌发,浓眉红唇。厕所高悬的白灯当头打下,衬得她仿佛如聊斋里妖娆而来的艳鬼。
正因为无情,更令人心惊。
她抬起眼眸的瞬间,就连 Inês 也不由得一怔。
“丁竞诚要是太闲,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体。”
对镜顾盼着,仿佛欣赏一颗宝石切面的光华流转。
伸出食指,万姿轻轻擦掉多余的唇色。慢得像是割喉,又像是诱惑:“而你,最好开始攒钱,为了你以后的幸福,给你男人镶个钻。”
“是的,无论丁竞诚说自己太累还是太紧张……”看也不看 Inês 越来越白的脸,万姿一字一顿,“我告诉你,他这辈子,永远都会是软的。”
“还有,你可能年纪太小不知道,涂口红可以不是为了取悦男人。”
错身离开前,万姿踩着八厘米细高跟,居高临下俯视 Inês。挑起对方头颅,感受她轻微的抖。手指越收越紧,直至在她下颔留下红痕。
俯身凑到 Inês 耳畔,万姿声线如寒冰般凛冽
“散粉要定牢点,不要像你这人一样,吹点香风就胡乱飘。”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飘得这么早,小心很快就被吹没了,那就什么都完了。”
“听懂了吗。”
词语在唇齿间厮磨,她眯着眼加重语气:“妹妹。”
??038 宿舍有床,但没有你。
再见到梁景明时,船已靠岸香港。
其他同事也都在旁,眼巴巴地等她指示。当众也不好说什么,万姿只道:“这次澳门出差辛苦大家了,客户那边很满意。下午各自休息吧,不用再回公司了。”
交头接耳声顿时四起,掷入耳膜泛起涟漪。
但她眼里,只有一个人。
站在人群末尾,梁景明对着她笑。半身隐没在晨曦下,整个人宛如镀了层光环。
万姿怎么也不信,他是个“普通男人”。他明明那么出众,那么好看。
有些话再荒诞,落入耳中都会落地生根,长出小小的,黑暗的芽。
表面上万姿对 Inês 不以为意,但她说的每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让你这样本该大有作为的人,松懈下来,迟缓下来,沉湎于普通男人的爱意里,忍不住倾尽所有去帮他……让你忘掉自我,忘掉事业,变得像他一样普通,这才是真真正正搞垮你。」
松懈了吗。迟缓了吗。沉湎了吗。
当为别人倾其所有时,会意识到自己也在下坠吗。
【你接着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