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般宏大的美丽笼罩，万姿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拍了拍梁景明：“之前你每次带鱼到我家，难道不是买的？”

“不是，都是我钓的。”他的声音闷闷地，“比街市卖的好吃很多，你尝不出来吗。”

万姿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他抬起头来。

表情已经恢复正常，虽然眼底仍浸着哀伤。他的睫毛还有点湿，被朝霞轻轻拂上光芒，有点脆弱的米褐色，仿佛蝴蝶初生的翅膀。

“尝得出来。”

万姿微微低头，贴上他的唇。

也许自古以来，令人疯狂的不仅是月亮，还有朝霞。

此时此刻，如果你说要在一起，我一定一定答应你。

这枚吻不深，却碾转着持续了很久，很久。

再度分开时，他与她依旧恋恋不舍地对视着。气氛渐次叠加，仿佛适合说点什么。

然而无意间一瞥，梁景明突然站了起来，本能超越思维，离弦箭般冲了出去：“咬钩了！”

“……”

没错，钓鱼的确是恶习。

内心疯狂乱骂，万姿仍笑看着他拉扯鱼线，利落收杆，提着战利品对她炫耀

“龙趸石斑！”

“厉害厉害！明天清蒸！”

大声鼓掌，万姿心里却寂静而充沛，对着一个人悄然低语。

一个她素未谋面，今天却觉得很熟悉的人。

叔叔，你的孩子应该跟你一样。不爱说话，又倔又犟，又聪明又愚钝，最重要的是，都用自己的方式，赤诚又笨拙地对待在乎的人。

这个傻孩子自己无知无觉，这些性格，这些脾气，这些方式，都是你潜移默化给他的。

他现在过得很好，你大可以放心。

只是他，非常想你，也非常非常地，爱你。

025 姐姐帮你啊。

“一起回我家吧。”

“好。”

天边高悬的，太阳仍是那个太阳。按部就班地，逐渐唤醒这个城市。

但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清醒而疲倦，整颗心又空又满，万姿难得什么都不想做，就想看着街景复苏过来，仿佛旁观一座被焚毁的森林，慢慢重新孕育出希望与生机。

“不然我们别开车了，坐叮叮车回去？”

“也行，就是比较慢。”梁景明牵紧她，“怎么突然想坐这个？”

“早晨吹吹风很舒服啊。”

有轨电车，天星小轮，香港最浪漫的两种交通工具，万姿向来偏爱前者。

天刚蒙蒙亮，车上人很少，基本都是早起的老人家。有对夫妻坐在他们对面，一看就刚买完菜。其中老婆婆面相剽悍，显然是北方来的，一口粤语染着翘舌音：“你又买猪腩肉做咩！我看你长得像腩肉！”

老爷爷紧抓菜篓，委屈道：“……你不是爱吃么。”

“我爱你就买啊！我爱山顶别墅你怎么不买！”老婆婆更大声了，“我吃你也跟着吃，你血脂就是这样降不下来！”

老爷爷被骂得灰头土脸，万姿不由得失笑。然而往旁一看，她身畔人也没好多少

梁景明正端详手里那条龙趸石斑，一脸柔情，像在凝视自己的今生挚爱。

“这鱼够大。”他说，“头尾做汤，中段清蒸，鱼骨椒盐，好吗？”

“听你的。”万姿彻底笑起来，在他怀里窝得更深。

阳光从窗户透入，把整辆车纵向劈开，铺陈金棕交映的舞台，尘埃飘得晃晃悠悠。她在初中物理课中学过，这叫丁达尔现象，现在看起来，有种原始的唯美与荒凉。

对面老夫妻已经不吵了，在商量中午吃红烧肉还是咕噜肉；身旁梁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