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行。

踏上水泥石阶,走到第一个拐弯处时,巩逸承看到了立于楼梯口的胡泽。灯光微弱,二人遥向对视,却都看不清彼此眼里的情绪。他没有理会他,径直前行,直到到了“家”门口准备掏钥匙开门时,对方的脚步声止于身后。

“来看我笑话的是吧。”

自嘲的笑音随着开锁的动静一同响起。“吱嘎”,门开了,潮气扑鼻,混着楼道尽头公厕飘来的气味儿,让初来乍到的胡泽眉心皱起。狭小的房间一眼就能望尽:灰秃秃的水泥墙水泥地,天花与墙壁的夹角处爬满霉斑;砖块箱子木板搭起来的床,一床薄被团在中间;靠墙一张掉漆的桌子,摆满日用杂物;一个不锈钢架子,零零散散地挂着廉价的细铁丝衣架,撑起薄厚不同的衣服;架子下搁着两个纸箱,看上去装了屋主全部的身家。

实难想象,昔日身家不菲的巩少,是如何在这里度过落魄后的第一夜。

开灯将晚餐扔到堆满杂物的桌上,巩逸承脱下裹了一整天的工作服,随手丢进脚边的塑料盆里。他背冲胡泽而立,语气生硬的:“有话说,有屁放,我这没地方接待客人。”

那副背膀还是记忆中的宽阔,可惜被生活压得微弯,而胡泽的眉眼则因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皱起:“你……被人打了?”

“对,被债主打的,三天一顿小的五天一顿大的,直到我还完我爸欠的所有钱。”巩逸承转过身,胸腔微微起伏,语气不无嘲讽的:“你管么?警察同志?”

“你报警,我一定管。”

胡泽笃定回道,同时抬脚跨进屋内,弯下腰,捡起散落在地的烟盒和空饭盒,装进一旁半满的垃圾袋里。整洁的外套下摆拖在肮脏的地面上,他选择视而不见。以前巩逸承是不抽烟的,学声乐,得保护嗓子。还记得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巩逸承送了他一首歌,翻唱填词,其中有一句是“前生所愿,唯今生一次回眸”,结结实实浪漫到了常年混迹于糙男堆儿的他。

然而过去越是美好,今日的重逢越是讽刺。手伸向烟头,忽的,硬底登山鞋踩了下来,力道不算太重,却极尽侮辱。胡泽皱眉忍疼,没把手抽走。

火机搓响,烟雾飘散,嘲笑声自头顶传来:“你还是这么贤惠啊?一来就帮我收拾屋子?”

“对不起,”被踩的向踩人的道歉,还是发自内心的诚恳,“……逸承,我当时……我没办法……”

“别道歉,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爸,我妈,我哥!”积压许久的怨气倾泻而出,巩逸承像受伤的野兽般怒吼“我们都付出代价了!我爸死了!我妈得坐二十年牢!我哥十五年!我现在像条狗一样被债主打!胡泽!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选择一走了之!”

声音传到走廊上,整层人都出来探头探脑,还有人假装路过打探。胡泽眉头紧压,稍一使劲,抽回了手。他站起身关上门,和巩逸承面对面而立。多年未见,飞扬的青春已成过往,生活的重压在巩逸承脸上留下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志得意满的阔少,眼底的血丝和下巴的胡茬让他看上去是那么的疲惫和辛苦。

愧疚感自心头蔓延,胡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小声问:“你还欠多少钱?我可以替你还。”

“你贪污了还是受贿了?这么大口气。”一口烟吹到胡泽脸上,巩逸承不屑而笑,“其实也不多,两千来万,你要是去卖,估计这辈子还能替我还完。”

啪!烟头被一巴掌扇到地上,弹起星点灰烬。巩逸承歪头死盯着床单上的一块污渍,肩头重重起伏,脖颈青筋暴起。空气几近凝固,只剩彼此粗重的呼吸。突然他摆正面孔,凶神恶煞般的瞪视,又一把掐住胡泽的脖子,“哐!”,狠狠将人掼到墙上。

彼此鼻尖相抵,他咬牙切齿的:“我当初怎么会爱上你!?你说!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