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山路是落石区,平日根本无人维护,车开着开着,就能听到石头乒乒乓乓砸车顶的动静。赶上大块落石,砸脑袋上必被开瓢,可眼下黑灯瞎火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急救?做梦呢,司机绝不会冒着被抓的风险把一车赌徒拉回市里。

历经数小时的颠簸,一行人终于在破晓时分抵达了目的地。司机停好车打开车门,一顿吆喝,像轰猪仔一样给赌客们轰了下去。陶裕华虽然没晕车,但也被颠的够呛,好容易能合个眼还被司机给吼醒了,后面再想睡却睡不着了,下车之后感觉走路有点发飘。然而再飘也得干活,他硬撑着精神,跟随赌客一窝蜂涌进赌场。

根据那名蛇头的供述,范青山从赌场打杂的做起,后面又干了叠码仔,经过多年的积累,如今分别在几家赌场都承包有VIP厅。他每天会出来巡场子,但不一定去哪个,不知今天有没有机会碰上。

这里的赌场远不如澳门或者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奢华,却是家家爆满。进门左手边站着个服务生,专门往客人身上贴标签。中巴司机给赌场拉客,兑码台需要依据这些标签来分辨计算对方的提成。一沓沓钞票递进窗口,换出一盘盘筹码,刚一拿到筹码,客人们便迫不及待地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陶裕华在兑换窗口用事先准备好的美金换了筹码,分给其他人,转头问赌场保镖打听起今天哪个VIP厅翻红的多。神情之老道,专业用词之娴熟,让头回进赌场的宁锋不禁侧目。倒是听陶裕华提起过,之前抓赌的时候就得伪装成赌徒混进赌场,确定具体位置后给同僚发信号,里应外合收网抓人。

保镖也是中国人,只是在这个地方,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那么一说,不坑你都算善良。一开始不管陶裕华怎么套近乎,保镖都爱答不理的,直到陶裕华把一百元的筹码塞进他手里,他的嘴角才终于挂起丝不咸不淡的笑意。

“五号厅。”保镖朝斜前方轻抬了下下巴,“半小时前有个翻红两百万的。”

“多谢兄弟。”

说着陶裕华四下看看,确认没人注意自己,悄声道:“对了,跟你打听个人。”

“我们这儿没人。”

保镖直接断了他的念想。打听哪张台子哪个VIP室好挣钱,可以说,打听人?不好意思,给多少钱也不管用。这是很早之前就有的规矩,毕竟来此的良善之辈实属少数,即便来的时候良善,几把牌下去也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而那些身上背着事儿来此避风头的家伙,大部分都会找个山头靠着,出卖人家有可能出卖到自己老板头上。倒是有那种专卖消息的人,就看眼前这位客人有没有本事问出真话了。

碰了钉子,陶裕华并不气馁,转头叫上同伴先在赌场里转转。人生地不熟的,至少把周遭情况搞清楚了再说下一步的行动。光转悠不行,还得玩,VIP室进不去,手里没二十万筹码免谈。他们只能在大厅里晃荡,玩最便宜的老虎机,十块钱拉一次,穷酸到连叠码仔都不屑于找他们放贷。

从破晓时分转到日上三竿,走了几家赌场都没看到范青山的踪影。他们面生,问东问西不免遭人防备,基本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四人熬了一天一夜已是疲惫不堪,换的筹码也输的差不多了,决定先找个地方住下,养养精神再继续。

周光弛在赌场一条街上找了间中国人经营的旅店,顶着老板的白眼硬是只开了一间房。没辙,经费有限,还得天天出入赌场,光在里面转悠、一把不玩很快就会被盯上。而且这地方虽然穷,乱,治安差,走路上随时能听见枪响,但不妨碍物价畸高,预包装食品和干净的瓶装水,价格是国内的五到十倍。不敢吃当地人做的东西,鬼知道里面有没有掺罂/粟/壳粉末。

屋里两张硬板床,店家不肯多提供额外的枕头,一番推让,床给了年龄最大的李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