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也快。”

“他说能杀他的人还没生出来。”

“这你也信?”

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应,杜存再次转过头,对上阿敬的视线,纳闷道:“你看什么呢?”

“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长得好看。”

“……”

杜存的眉毛高低错了位,末了抬手拍上阿敬的肩膀军校里喂激素了么?这哥们现在比他高了近二十公分,壮了一半儿奉劝道:“你该找个妞泡泡了。”

阿敬一如既往的耿直:“泡的都没你好看。”

“多挣点钱,少去那十块二十块的地方。”

杜存嫌弃撇嘴。这地方的经济状况虽然比十年前好多了,但跟阿曼塔那种港口城市还是没法比,最直观的差异就是,妓女的收费标准不足阿曼塔的十分之一。赚钱的门路也少,然而只要胆子够大,就没有赚不到的money。

“对了,那个活儿你去不去?”阿敬问。男人嘛,除了赚钱,聊其他的都是废话。

这回轮到杜存陷入沉思了。之前通电话时,阿敬提过一嘴,说有个大活儿。价码不错,只是这活儿有点碰触他底线了绑票,绑的还是一家子,这里面肯定有女人和孩子。

不过想挣钱底线不能太高,龙先早就教过他们:“底线这玩意就是勒在身上的绳子,越高,绳子离脖子也就越近。”

他犹豫着问:“肉票包活还是?”

“这种事儿,留活口是隐患。”阿敬比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那我不干。”

掷下烟头踩灭,杜存转身要走,胳膊却被一把拉住。他回过头,眉头倏地压低:“没人能逼我干不想干的事儿,放开!”

阿敬松开手:“我不是逼你,阿存,但你不干,自然有别人干,你干,还可以给肉票们一个仁慈,别人干的话……反正你见识过会有什么结果。”

是呢,他不干还有别人干,道理杜存都明白,只是……

“阿敬。”

“嗯?”

“你替上级干脏活的时候,也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阿敬无奈地笑笑:“有时候我觉得我还算幸运,如果不是被人贩卖到这边,我可能会走我爸我哥的老路,在干船坞里拆报废船,直到某天被电焊引爆的燃油炸死,或者被坍塌的船架砸死,阿存,你救过我的命,我不会害你。”

说着,他举起手,攥握成拳。杜存眯起眼,犹豫片刻,举拳和他碰了一下。

“走吧,”阿敬顺势握住他的拳头,“回去喝酒。”

绑票,撕票,再绑票,再撕票。男人的惨叫,女人的哭泣,孩童的懵懂,听着一声声绝望的乞求,杜存的负罪感渐渐麻木。他开始频繁出入黑拳场,在一次次血腥残忍的较量中,体验鲜活的痛觉。

可很快,疼痛也无法让他释放心中的压抑了。生命太沉重,哪怕他已经极尽“仁慈”地让肉票们死得并不痛苦,那些沾血的骨爪还是无休止地撕扯着他的梦境。酒精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噩梦依然纠缠不已。终于,在某个嘈杂的酒吧里,他第一次接过酒保递来的锡箔纸,将头埋向那黑白混合的粉末。

黑色的是子弹里敲出的火药,白色的是可/卡/因,二者相互混合,制成烈性毒品“狂欢”。据说吸食者会同时经历天堂和地狱,会不会经历天堂,杜存不知道,但他清楚自己已经身在地狱。

“嘿,好久不见。”

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攥上他的腕子,堪堪止住他自甘堕落的最后一步。他转头看去,居然是当年摆了自己一道的女人。和记忆中的差别不大,即便笑着,也是一身野豹的危险气息。

“别碰这个,你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