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这场台风破坏力够强,已经从橙色警报升级为红色警报了,也就是说最大风力超过了十四级。输电线路吹坏了不少,据说全市大面积停电,还有的地方断水了。等台风过境必然是满目疮痍,这让罗家楠想起自己读警校时经历过的那场号称百年不遇的台风。学校门口有棵上百年的榕树被拦腰吹断,道路两侧的绿化用树尽数倒伏。能栽的栽回去,不能栽的得锯断了枝杈搬走。台风过后他们刑侦系的整整锯了三天树,没电锯就上普通片儿锯,再不济的拿斧子,拿刀――学校食堂的菜刀都贡献出来了,搞得满手血泡,回宿舍瘫床上跟散了架一样。可恨的是,那个号称“鬼见愁”的白教官还吹集合哨让他们下楼跑圈,气的一群愣头青险些和他打起来。
闹到校长都出来劝架了,白教官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警校生们骂:“他们受这点累算个屁!瞅瞅人家那些当兵的!比他们还小呢!他们晚上累了还能回宿舍,还有张床睡!有热水澡洗!人家不就睡马路上么!一天三块压缩饼干,人家抱怨了?吃不了苦,当特么什么人民公仆?趁早滚蛋回家!”
一席话给警校生们骂得无言以对,确实,当兵的比他们苦,也没听人家抱怨一个累字。台风过后烈日当头,一起干活的时候,有个小战士锯着锯着树,“咕咚!”倒地上了,灌完藿香正气水,歇半个小时照样爬起来干活,那真是,死都认了。
最终的交涉结果是一群“残兵败将”绕着操场跑了五圈,校长让他们“意思意思”,知道他们累,但好歹给白教官点面子。白教官是当过兵的人,在条件异常艰苦的雪山上待了十年。他的训练理念是,人的极限需要不断突破,每突破一次就是脱胎换骨,温室里养不出参天巨木。
现在白教官是他们警校副校长,专抓体能训练科目。罗家楠听后进局里的学弟学妹们说,上完白副校长的体能训练课还能站着的,就是人生赢家。
听罗家楠提起警校里的往事,陈飞笑着呲出口烟:“老白那人啊,你别看他当学警面凶的跟个鬼一样,回家到了老婆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喘,那次我跟老赵去他家吃饭,他老婆让他买鸡精也不什么玩意,买回来的不是平常用的那个牌子,好家伙,他老婆这顿撸他,就差当我和老赵面让他跪搓衣板了。”
罗家楠竖起拇指:“女中豪杰。”
“嗨,他欠他老婆的,戍边十年,就回过两趟家,家里全靠老婆撑着,比你爸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爸那会好歹半年一次探亲假呢,你想想你妈多不容易,再想想他老婆,他家还俩孩子,有一个生下来缺氧脑瘫,还先心病,拖到八岁,没了。”
“……”
听陈飞这么一说,罗家楠忽然觉着,自己当年在白教官裤衩上拿油性笔画笑脸的举动无比幼稚又缺德。闷头琢磨了一会,他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白教官的电话号码,想向对方承认一下自己年少不更事时的错误。可一看时间都特么快凌晨一点了,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机会当面说吧,他想,也让白教官看看,那个曾经满身冒刺儿的愣头青,现如今总算拿的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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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台风终于偃旗息鼓,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满地都是被吹落的树叶、玻璃和各种垃圾,甚至还有大块的路牌、铁皮房子的房顶,有些地方地皮都掀了。众多环卫工人冒雨清理街面,所幸这一次树没倒太多,交通不致受阻。电力也逐渐恢复了,不过有的地区还是阶段性供电。预估这次台风造成的损失过亿,同时天灾过后是刑事案件的高发时段,除了请产假的和病房里起不来床的,所有人都被要求留守局里备勤。
罗家楠迷瞪了四个小时,睡醒去食堂给祈铭买早餐。因为停电很多机器无法运转,热菜热饭来不及弄,他挑挑拣拣买了些独立包装的食品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