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理说出这?句话才发现自己就连声音都在发抖。
他分?辨不出是恐惧还是激越占据上风,或许是为徐知竞那句可笑的爱也说不定。
两人隔着玻璃对视,互相看对方模糊不明的影子。
徐知竞自始至终没?有回应。
又过不久,脚步不稳地离开了这?栋装着夏理四年人生的房子。
他的背影被拖得很?长,与孟晋予作比却并不相似。
夏理望着对方消失在那株没?有开过花的苦橙树下?。
天?光将?徐知竞的轮廓刻得近乎透明,褪去?血色的面孔神圣得仿佛剥离了一切罪恶,成?为一幅由窗棂框出的陌生肖像。
记忆就停滞在此处,不断倒带重演,在梦中一遍又一遍地复现夏理的残忍。
夏理再度开始失眠。
对未知的惶然引发持续的心悸,震荡胸腔,在身体的内部坠出难以忽视的重量。
他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听?自己的心跳。
夏理甚至不明白此刻心情的来由。
是在担心徐知竞吗?
还是在为近半个月都无人问罪的平静生活而?忐忑?
徐知竞的母亲甚至没?有停掉那张卡。
为什么?为什么?
夏理的躯壳浮在柔软的被褥间,灵魂却焦躁地围着房间一刻不停地打转。
他像是被困在了一只气球里,氧气就要消耗殆尽,持续收缩的空间挤压出不断加剧的惶恐。
夏理亟待有人来戳破这?只可怕的气球,救他从未知的不安中解脱。
几天?后,徐知竞的母亲打来电话。
困住夏理的气球随着对方温和的语调一瞬破裂,带来劫后余生的喜悦,与一种伴生而?来的畏怯。
他好像猜到对方会说什么,难得揣摩出上位者的思绪。
“夏理,有空和阿姨见一面吗?”
徐母约夏理吃晚餐。
不在纽约,亦不在普罗维登斯。
而?是夏理出生并长大?的江城。
司机沿着熟悉的街道一路向湖区行驶,曾经的大?院早已改建,淹没?在青黄的林叶之间。
游人挤满步道,沿岸的餐厅前川流不止。
汽车缓慢地行进,末了转入一条坡道,驶向了和记忆中相似的,隔绝了喧嚣的隐秘庭院。
徐母请了金沙厅的师傅来准备今夜的餐点,又提前让厨房做了夏理喜欢的桂花酥酪。
枝形吊灯折出层叠的绚丽灯光,餐盘亮得像面镜子,映着灯火,晃得夏理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厥。
“上次回来什么时候了?”徐母笑得温柔,仿佛只是寻常地闲话家常。
佣人来上菜,瓷白的小碗里盛着布丁似的甜点,缀以黏稠的桂花糖浆,轻轻颤动着搁到了那张让夏理感到晕眩的碟子上。
“阿姨特地叫厨房准备的,先吃点垫垫肚子。”
徐母还在看他,一双眼睛笑得宽和,再往里瞧却幽深得难以探知。
夏理摸不准这顿饭的用意。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甚至认为对方拿他泄愤都情有可原。
“四年没?回来了吧?”
“……嗯。”
夏理挖了一小勺酥酪,才刚举到嘴边便又随着徐母的提问放下?了。
“我没?有回过国。”
夏理当然记得四年前在决定离开时与对方的谈话。
他向来是个乖小孩,何况徐母自童年起就对他爱护有加。
夏理握着勺柄没?有松,不知怎么,手?却沉甸甸地再抬不起来。
分?明还是冬天?,自穹顶悬落的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