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晋予让司机停车,拿上围巾,陪夏理?沿路走回去。

他安静地?跟在?半步距离外,不过分亲昵,也不太过疏离。

夏理?总以为?自己就要忘掉纪星唯,时?常为?此忧悒惶然。

然而真正再度踏足与?对方一起走过的街道。

往事却如幻灯片,一帧帧无序地?跳映回放。

吹号的天使依然披着半透的积雪,灯光从羽翼下?弥散,和着潺潺水声,指引路人望向尽头那株崭新的圣诞树。

夏理?从喷泉旁经过,回到他与?纪星唯合照的台阶前,抬起头,失神般凝望着树顶的星星。

孟晋予随他一同看去,纷扬的大雪模糊了大楼内透出的灯火,只?剩无数彩灯的烘托下?,最夺目的那一簇星光。

夏理?很久没有说话,沉默着让视线逐渐回落,环视过整座冰场。

崭新的圣诞树代替旧年的绚烂,冰场内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变,仍是流动的泉水衬托着静止的金色雕像。

夏理?换过手机,换掉id,换了号码。

只?有那张与?纪星唯的合照鲜妍地?留存在?相册。

他实际上并不敢过多回忆。

二十一岁的纪星唯真真切切地?在?那年的圣诞树下?笑着,仿佛不曾消弭,要同宇宙一样隽永。

“……可以帮我拍张照片吗?”

夏理?踌躇许久,到底把手机递给了孟晋予。

他和纪星唯约定过还?要回到这里。

此时?距离承诺过的冬天已经迟了整整三年。

空洞的镜头对准夏理?,含括身后的大楼,以及最重要的,光芒璀璨的圣诞树。

夏理?无法从手机小小的光圈里看见自己,唯有幽深的黑暗,点不亮地?正对着他的眼睛。

他开着静音,快门按下?的瞬间没有实感,要等孟晋予再把手机递回来,这才意识到那漫长的数秒竟如此短暂。

夏理?特地?往边上站了些,循着记忆让出纪星唯的位置。

但孟晋予还?是将他框在?了画面?中央,不偏不倚分隔开整片广场。

“已经是新的圣诞树了……”

“没拍好?”孟晋予问,“我再给你拍一张。”

夏理?摇了摇头,熄灭屏幕,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回去了?”

“嗯。”

就连夏理自己都察觉到了他对孟晋予不珍惜。

两人关系微妙。说恋人太过,说朋友更是不像。

夏理?实在?没有余力再去爱人,恰巧对方也明白自己给不了夏理想要的未来。

双方于是各退一步,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心照不宣地?皆不越界,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即将度过仅有彼此的第四年。

夏理?偶尔会想,假使某天对方消失,自己会不会像想念纪星唯那样忽地?难以割舍。

可假设终归只是假设。

孟晋予自始至终都陪伴在?夏理?身边,甚至让后者?盲目地?确信对方不会离开。

夏理?对孟晋予的感情极难划分。

没有悸动与?忐忑,更像人类对空气习以为?常的依赖。

他们后来去Jungsik吃晚餐。

餐厅的灯光昏暗,弥蒙更衬得桌上的烛火闪烁。

窗外仍在?下?雪,建筑的窗沿被染白,道路两侧聚起污黑的泥泞,湿淋淋为?砖石铺上一层不同于雨季的潮气。

火光将夏理?的眼睛映得愈加靡丽。

平和缱绻,无声地?展现出一种温柔的沉静。

纯白的桌布托起透明的,水晶似的花瓶,其中插着的,则是一枝纯洁的白色马蹄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