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蒸起细蒙蒙的雾气,将晚霞笼盖得模糊不明。

他等着夕阳沉落,看棕榈树投下夜晚才有的暗影。与银白月光区分开,是格外浓重的,婆娑摇曳的墨色。

司机来电说航班晚点。

徐知?竞哄着夏理吃过晚餐, 沉默地陪对?方一起坐在草地上。

气温回暖,已经开始有雨蛙躲在湖畔的草丛里叫。

夏理望了会儿月亮, 难得将注意放到徐知?竞身?上。

他平静地让目光游过对?方的侧脸, 不习惯似的,格外生涩地说了句‘谢谢’。

这回换徐知?竞应对?不了夏理的反应。

后者突然的道谢将两人的关系衬得难以?界定。

说生疏算不上, 用过往的逻辑去理解又无法得出能接上这句话的回答。

徐知?竞猜不透自己在夏理心中的定义。

或许并非是玩伴、朋友、恋人中的任何一项。

夏理对?徐知?竞的爱与恨似乎都在上一个冬天被冲淡了, 连望向对?方的眼?神都变得沉寂,说不上多痴迷又或多憎恶。

他恹恹看着徐知?竞,倦怠地表达不出任何半点情绪。

“……你明明一直都知?道我会想妈妈。”

现在否认为时已晚,夏理亲口戳穿徐知?竞的恶劣, 让徐知?竞根本无法用一贯的从容去掩饰。

他只好点头,在夏理那句‘谢谢’之后,突兀地跟上一句‘对?不起’。

但夏理只是无声地注视着, 不说原谅亦不控诉。

他自始至终安静地望进徐知?竞眼?底,与那对?幽深瞳仁里的另一个夏理郁然地对?视。

夏理似乎是该怨恨徐知?竞的。

可惜他的心不知?被什么?装满了,再匀不出多余的空隙承载对?徐知?竞的厌恶。

那颗贫瘠的心脏沉沉坠地,偏偏没有被摔碎,而是不断地收紧。

夏理被持续的痛楚挤压出眼?泪,耗不尽地淅淅沥沥浇湿整个春天, 直到今夜才为母亲的到来而遏止。

“夏理。”

徐知?竞将夏理的名字念成?一道叹息。

他本想说自己所做的一切无非是祈盼得到对?方的爱。

然而这句话说出口之前,就连徐知?竞自己都感到了卑劣,只得生生咽回去,再想不到任何开脱的理由。

“夏理……”

电话铃声打断了徐知?竞实际并未组织好的措辞。

他甚至因?此得到了一瞬喘息,连语气都温柔不少。

司机询问?是要先送乔书然回酒店,还是直接前往棕榈滩。

徐知?竞看一眼?夏理,见对?方眼?底掩不去的雀跃,沉声道:“直接来这儿。”

十?点刚过,前庭的喷泉被车灯照亮,扑簌簌在夜里落下一池澄亮的泉水。

徐知?竞为夏理留出时间整理情绪,提前离开了沙龙厅。

男仆们接过乔书然的行李,管家?则引着她?穿过门廊。

徐家?在棕榈滩的宅邸要比夏理父亲所拥有的任何一处房产都更为奢华雅致。

枝形的水晶吊灯连通三层空间,回廊环抱的则是正中央一座巨大的楼梯。

带有证书的昂贵挂画将其包围,直往二层的走廊后延伸。

乔书然当然也会参加拍卖,或是与其他太太一道做些慈善。

事实上,夏理家?中并不缺展会间流传的作品。

但如此的规格,却还是让乔书然为之一阵艳羡。

管家?没有带她?上楼,而是打开了楼梯旁的一扇大门。

丝织屏风在门边隔出一条宽阔的过道,影影绰绰映出花鸟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