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理依旧拘谨妥帖地轻问。

不像唐颂那样流露出不满,也没?有为?突如其来的寒意表现出抗拒。

他好?乖好?纵容地等纪星唯主动抽回手,这才温声说:“先进去吧,不然又感冒了。”

大雪一夜不停,纪星唯望着窗外?,几乎分不清混乱的心绪。

同一条新闻在电视上不断重复再重复,直到她按下关机,屏幕骤然褪去光亮。

客厅里过分安静。

夏理半夜惊醒,见街道已经是皑皑一片。

他以为?纪星唯早就睡下,放轻脚步去厨房接一杯水。

从客卧出去,转过一角便是空旷的,只放着一张沙发的客厅。

夏理拿着水杯缓缓走近,见地上零散铺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

毛毯揉皱了压住书页的一角,稿纸则被认不清的数字与线条涂乱,软趴趴躺在一瓶吃完了的褪黑素软糖边上。

纪星唯抱着膝盖坐在那幅巨大的玻璃幕墙前,不用远眺便是映出夜景的河面。

对岸的橱窗透出冷调的光亮,粼粼随水波摇晃,刻画出另一个覆着凛冽雪色的世界。是寂静的,无?声的。

夏理什?么都没?有说,只有在放下水杯时碰出了一声清响。

他沉默地坐到纪星唯身?边,同样望向屋外?,一起?看?下了一夜的大雪渐渐掺上细蒙蒙的雨水。

纪星唯转过头,长久地注视着夏理。

后?者不作声地回看?,还是好?平静,好?柔和的神情。

她缓慢地将脑袋靠了过去,挨在夏理肩上,望回被雨雪沾得斑斓的玻璃窗。

“要送我什?么礼物?”

夜晚好?安静,静到纪星唯的呼吸与尾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等你?生日。”

“明天就是了。”

夏理听她不耐烦地抱怨,语气间?却隐约裹着笑意。

他因?而?放慢了语调,哄人似的说道:“所以再等一等吧。”

或许算是纪星唯妥协,这句话过后?,两人的对谈告一段落,只剩空气中轻微浮动的白噪音。

夏理穿了件很普通的睡衣,柔软的面料上仿佛还残余一点烘干后?留下的温暖的香气,让人不免产生一种微妙的眷恋。

纪星唯靠在他肩上,分明没?有丝毫睡意,灵魂却像是困极了,怎样都无?法支配身?体。

她出了会儿神,在暖气充足的室内望着窗外?寒冷的冬天。

突然开口:“我可能要死了。”

说到这里,她终于抬头,又朝夏理看?了一眼。

“怎么会,一定是长命百岁的。”

夏理低声絮语,还是那副斯文妥帖的表情,好?耐心好?温柔地反驳纪星唯的话。

对方不知是否接受,牵起?夏理的手叹了口气。

她将夏理的手掌摊开,与自己掌心相接。

碎钻在杏色的指甲油上低调地折出光亮。

纪星唯用妆点精致的指甲挤进了夏理的指缝,仅仅交错,却并不相扣。

“我外?公走之前,说他想吃天落水。”

夏理察觉到对方的指尖跟着话音不自觉地僵住了。

“我当?时没?听懂,想天落水是什?么呢?时间?过了也就忘了。”

说到这里,纪星唯的指节渐渐曲了起?来,一点点抓紧了夏理托着她的手。

“前些天回家的路上突然下雨,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渴。”

“抬头才发觉,这不就是天落水吗。”

两人十指交扣,纪星唯的指根紧贴住夏理无?名指上的戒指,硌得生疼,随之而?来一阵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