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知竞的卧室往这里?数,中间间隔着十余间无人居住的空房。

夏理和徐知竞又不是什么打开门就会迷路的小孩子,不过多?走几步路,依然随时能够去往对?方的房间。

先前的卧室是否真的在修缮实?际上无关紧要。

它?只是一个?提醒, 让夏理明白一切遥不可及,再真实?也?是顷刻便有可能破灭的梦幻泡影。

徐知竞的母亲能够接受他们当下的关系,更愿意像曾经那样包容夏理。

但这并不意味着夏理在对?方心中真正拥有和徐知竞一样的分?量。

夏理只会是徐知竞懵懂青春期的一道标志。

要用情窦初开、心跳不已, 这些纯真美好的词汇去修饰。

然而再往后,哪怕是此时此刻。

夏理早已脱离了最初的身份,变得不再独一无二,能够是任何一位年轻漂亮的男孩女?孩。

回到迈阿密没几天,Kiton的设计团队便带着样衣专程从意大利赶来,为徐知竞试穿及再次量体, 以做修改和调整。

沙龙厅的整体风格为奶白色,以胡桃色的家?具做点缀,花瓶里?还配着几束刚剪下的洋桔梗。

穹顶高阔,佛罗里?达向来晴好的阳光从连片的落地窗外洒向室内,由枝形的水晶吊灯反射,落满一地璨亮光斑。

徐知竞站在中央,身边簇拥着弯腰为他测量的男女?。

夏理窝在沙发?上远远望去,一时觉得对?方好像新郎,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做准备。

“圣诞舞会穿吗?”他问徐知竞。

“那也?太正式了。”

徐知竞没有立刻解答,低头理了理袖口,随后才让视线与夏理交汇。

“感恩节要去纽约,有个?酒会。”

沙发?旁立着一架屏风,影影绰绰隔断了投向夏理的日光。

半透的织料将光线拆成模糊的影子,细蒙蒙笼在夏理脸上,映出他原本试图藏好的失落。

屏风下的美人轻蹙着眉头,微翘的眼?睫随着视线低垂,在干净的脸颊上轻絮地落下两片暗影。

夏理优美的颈线披着那层淡色一直没入衣领,光艳得荡魂摄魄,又郁然得哀婉清绝。

“要一起去吗?应该有不少认识的人。”

对?于徐知竞来说,向夏理发?出邀请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无非多?带一位男伴出席,酒会上也?都是家?世相当的同龄人。

可夏理太明白那些人会怎样想了。

即便时隔多?年,他的虚荣心还是让他无法直面?现实?,难以接受曾经的玩伴将他当作谈资。

时间到了现在,北山街的大院早已不复存在。

夏理的心却还是留在宝石山下,永不止息地重复着叶片被风吹过的轻响。

他只好再度对?徐知竞摇头,拒绝对?方真心实?意为他留下的选择,沉静而庸常地窝进沙发?,让思绪漫无目的去飘游。

指针一点点从午后向傍晚移动。

漫入室内的光线先是倾斜,继而染上澄黄,呼应起窗外烧红的天空。

夏理想起返程航班上那个?被夜灯照灭的梦。

他所怀恋的十六岁的徐知竞残忍地选择了舍弃。

可偏偏是如今的徐知竞与他十指交扣,温柔地安慰说,从来都没有人要夏理离开。

徐知竞说一直,说永远,说许许多?多?能延续到宇宙终结的词。

夏理不作任何怀疑便听信。

天真地认为即便看不见结局,他与徐知竞也?算是爱情。

临近日落,设计师量完尺寸,记下要修改的细节,不久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