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他挑中的这个看起来最不可能接受他的人却接受他了吗?
怪对方没有偏见、没有粗暴、没有不耐烦地对待他吗?
怪对方太温柔了吗?
他只能怪自己,怪自己不要脸,怪自己根本除不掉这份软弱。
他豁出一切想要做出改变,却从此与学长背离得更加彻底。幻想着跟学长哪怕牵一次手都会偷笑,到头来却连一个陌生人的拥抱都无法抗拒。
他变成一个真正的垃圾了,或者说,他一直就是个垃圾。
这才是他哭泣的原因。
容印之湿淋淋地从地上的外套里摸出手机,拼命地、不顾一切地跟学长道歉,想要得到学长的原谅,不想就此承认自己是垃圾。
那还不如要他去死。
大概是被他哭到抽噎的状态吓到了,学长默默地听他的对不起听了很久,轻轻叹了口气,跟他说:不要哭了印之,我不生气了。
学长说自己也有错;
学长说心情不好才说了很重的话;
学长说要他不要放在心上;
学长还说有事还是要记得第一个找他商量。
那一刻,容印之觉得他几乎可以为学长去死,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学长更好,他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其他人了。
他从此下定决心,一定要自己面对、解决所有问题,不能再去浪费学长的温柔。结果这才过了多久,他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却对学长以外的人产生了“不如交往一下试试”的想法?
一声轻微的“喀”,低头一看,小指的指甲被他咬裂了,边缘翘了起来。他盯了半天,用牙齿咬住指甲边撕了下来。
一阵钻心的疼。
他于是开始咬另一个。
取完车回家已经晚上八九点,陆擎森还没吃饭。吕想前几天摔伤了,轻微骨裂,瘸着一条石膏腿不爱动,挺着也没吃。
煮了一大锅方便面,俩人草草地对付了一顿。
“对,王子问你,那盆花你还要不要?他明天回市里直接给你带回来。”吕想喝光面汤擦擦嘴,“说下午给你打电话你关机。”
陆擎森顿了顿:“不带了,一会儿我回他。”
已经不需要了。
王子是他们的邻居,乡下的邻居。一个热爱花草和复古油头的城市青年,跑到村里包了一块儿地当花农。
也不种什么特别名贵的品种,当地长什么种什么,适合什么种什么,只要有点观赏性的就种,没有观赏性觉得好玩的也种。一个巨大的花房里面常年郁郁葱葱,格外好看。
陆擎森在王子那里选了几棵小盆栽,其中一株蝴蝶兰开得特别可爱。绿色枝丛里,独独伸展出一枝细长的花枝来,小小的花朵挤在枝端摇摇曳曳。
王子说这盆开得不好,要不换一盆。他这里观赏花卉本来就少,跟绿植比差远了。陆擎森摇摇头,就它吧。
看见它感觉就像看见容印之。
不知道心里装了多少事,却总是咬着牙独自支撑。怕被伤害而小心翼翼用冷淡武装起自己,却又想要得到夸奖而努力地开出漂亮的花。
容印之今天跟他爆发的样子,就好像挥舞着单薄枝叶抵御敌人的花朵,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叫喊着不准过来、不准伤害我!
陆擎森怎么可能对他生气呢?一点都气不起来。
吃过饭,简单收拾下碗筷,他站在阳台又点上一支烟,给王子打电话。
“花……”
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改了主意:“带过来吧王子,麻烦你了。”
容印之已经啃破了三个指甲,脑袋里面从慌乱变成麻木。
他把卧室衣柜里的小睡裙塞进行李箱,当初怎么拿来的就怎么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