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吃饭很快,可今天一碗饭半个小时了还没吃完。主要是边聊边吃,不时放下筷子认真地听张卓讲在部队里的过往,跟着一起笑,一起忧伤。看他认真听自己以外的人忆当年,唐?囱?满心不爽,可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再加上药物影响,吃什么都犯恶心,他没吃多少就撂下筷子到门外去抽烟。
望着唐?囱Я⒃诿趴诘屯烦檠炭词只?的背影,张卓小声问林冬:“是不是这地方的东西吃不习惯啊,我看唐警官都没怎么动筷子。”
林冬笑笑说:“不是,他前段时间受了点儿伤,吃消炎药呢,影响胃口,你不用介意,我觉得这的菜炒得不错。”
张卓微微皱起眉头,叹了口气:“你们真不容易啊,风里来雨里去的,休息不好,三餐不定,还净受伤。”
“嗨,干的就是这份差事。”放下筷子,林冬抽过张餐巾纸擦着手,“局里有个同事,身上留了十四处刀疤,现在说起来是当炫耀的资本,可当时呢,掉了多少泪流了多少血,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有时候我就想,瞬间的死亡其实是种幸运,不用承受痛苦,不需要面临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恐惧,也不用做最后被留下的那一个。”
他不可能当着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倾吐过往,然而言语间刻意隐忍的悲伤,却不受控地自眼中流露。坐在对面的人似是看透了,伸手拍拍他的胳膊说:“我以前也经常想,为什么他们都死了就我能活,但是换个角度想,我要也死了,谁帮衬班长家里啊,对吧?好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并非是意义深重的大道理,但贵在朴实,真诚。林冬抬眼望向对方,刚想说声“我明白”,就听身后传来声咳嗽――
“组长,咱该回去了啊。”
唐?囱Ц兆?脸瞧见张卓拍林冬胳膊,立马扔下半截烟头冲进来――肢体接触还挺频繁,真是一秒钟眼珠都不能错。
满屋子飘醋味,林冬鼻子没堵,能闻的出来。他收手站起身,朝张卓歉意地点了下头:“下午还好多事,我们先走了。”
“忙你们的,有时间联系。”张卓起身和他握了下手,又挪着瘸腿朝唐?囱ё吡肆讲剑?也朝他伸出手。
有时间联系,不过一句客套话,可在心里的醋缸早已滚出二里地的唐?囱?听来,却是格外的不爽。伸手和对方握上,他本想使点劲儿,然而触及到对方粗糙的手部皮肤时又改了主意。于他所见,张卓的指腹、虎口上满是茧子,十分粗糙。
――这是得干多少活才磨出来的?我跟人家较的哪门子劲啊!
最终他只是轻轻握了握,还冲张卓笑了笑:“先走了啊,回见。”
上了车,林冬拉过安全带后侧头看着他,问:“你刚才怎么回事?”
“啊?什么怎么回事?”唐?囱Т蚵纸?车开上主路。
“你对张卓的态度,前一秒还是对待嫌犯的臭脸,下一秒就变了。”
“没有啊,我一直保持职业笑容来着。”
“我可不是祈铭啊,间歇性暴盲。”
“诶,组长你说祈老师坏话,回去我要打小报告。”
林冬冲他比了个中指,回身从后座上拿过外套,拆去包装袋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捋着,每一颗扣子都不放过。这是他的习惯,送洗的衣服拿回来都得检查一遍,不管是不是熟悉的洗衣店。主要是当初毒蜂安在酒店床头灯里的摄头给他留下阴影了,以防万一。
摸到下方右侧口袋的时候,他忽然怔住。手伸进去,掏出一沓粉红色的钞票。大致数了数,一千上下,跟那天他花的医药费差不多。
余光瞥见林冬从送洗的衣服兜里掏出钱来,唐?囱Ш闷娴溃骸斑希?放这么多钱没丢还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