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又说:“说到底我还是老了,还是你们年轻人有知识有文化,有干劲儿哈哈。”
他笑着,笑纹陷进晒斑里,表情里有一丝微妙的讨好,却不叫人生出亲近感,反而有种难言的精明。
就像台风暴雨天里长出的青苔,看着是绿的,但闻起来又是臭的,腥的。
杨不烦也说起场面话:“论养羊,二叔公经验老到,我这辈子都赶不上。”
“哎呀,说起来你这孩子真是乖巧,从小就懂事,学习又好,通情达理。就是你广佑公这人,唉,心眼太小,老跟我挑你的错。我经常劝他,不要老是眼红年轻人,他还跟我急眼呢。”
他说完,一双浑浊的眼珠子仔细观察着杨不烦的表情,等她也露出个愤愤的表情,便满意了,继续道:“这不,见我说多了他不爱听的,还记恨我呢。上次羊的事,加上鹅的事,我也是千拦万阻没拦住,真是委屈你这孩子了。”
杨不烦笑说:“没办法嘛,都是厝边头尾的,日子还是要过。”
“他晚节不保,你不计较,等产业园落成,你以后前途无量。”
二叔公抬手拍落她肩上的草屑,继续说宽心话,“以后我们两家还是要多走动,你说呢?”
杨不烦点头道好,说完话,两人互相道别。
等她转过身,二叔公盯着她的背影,那表情真是精彩,他顺势抬脚,碾碎爬过水泥地的西瓜虫,虫壳“啪”地爆裂,汁液溅了一地。
读书人的身杆子就像青竹竿,折起来最脆。
杨不烦想,之前爸爸说二叔公如何如何,她还不觉得,现在算是彻底领教了。
去完小卖部,她往完美市场里走,路过一个小摊时,她放慢了脚步。
一个中年女人侧身站在那小摊位边,盯着金黄油香的春饼和无米粿,看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