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白日那青衣女子,她的心仿佛千万钢针扎入,痛得几乎说不出话。
那竟是……栖烑!
那个废物豆丁不仅没死在未央山,还带了一身奇遇回来,风光无两。
反观自己。
所有人见了她都指指点点,明里暗里讥笑她是被罚跪院外的蠢物。
明明她才是那个靠实力登上天梯的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不甘心,她委屈,可……她又能找谁说去?
掌门有意赶她下山,说不得她连重回宗门的机会都没有了。
月余前她还是天之娇女,眨眼便跌入泥潭,这让年仅十二的她如何承受?
苏成仙还不够成熟,更不够稳重,她甚至还是个孩子,她想不通,想不明白,她只觉得难过,难过的都想直接冲进未央山,若能得了奇遇艳煞旁人便罢,若不能……死便死了,总好过被废掉灵根赶下山随便嫁个男人蹉跎一生。
若非想到爷爷,她真想就这么办了。
可她若当真如此,爷爷如何承受得了?
爷爷都那么大岁数了,便是死,也得先给爷爷养老送终。
她苏成仙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唯独爷爷……最疼她的爷爷……
眼泪忍不住沁出眼眶,沾在长睫,降落不落,昏暗中晕着细碎的微芒。
不修望着,心头隐隐漾起一丝难言的情绪。
不只是愧疚,似乎还有……怜惜。
当年她自己也是小小年纪拜入宗门,性格怯懦,不善言辞,也无人能说两句体己话,全仗自己一步步从普通弟子爬入内门,其中艰辛悲凉非常人能懂,她也曾不止一次夜半独自一人捂着被子落泪。
如今再看苏成仙,不由心下越发松软,探手摸了摸她的头。
苏成仙一僵,下意识睁开了眼。
清月其实并不喜欢自己,只是看在她是小师妹的份儿上,在人前护一护她,平时两人大都相对无言,更遑论这般亲昵举动。
苏成仙有些难 以置信,抬眸却看到一张柔如弱水的眸子。
她尚未筑基,如此昏暗之下,并看不清五官,可这双眸子已足够她愕然地猛地坐了起来。
“师,师尊!”
不修微微颌首,迟疑了下,探指抿掉她眼角泪痕,看着苏成仙越发惊愕的小脸,越发觉得自己平日对小徒弟过于疏怠,以至于小徒弟这么惊诧她的出现。
不修道:“这几日委屈你了,待回去,为师帮你换套心法,与你更有裨益。”
苏成仙攥紧被角,刚因震惊沁干的眼角再度潮红起来。
“师,师尊之意……仙儿不会被赶出去了?”
“不会。”
“当真?!”
“当真。”
喜从天降,苏成仙激动不得不知如何是好,攥着被角,越攥越紧,突然就扑过去搂住了不修的脖子。
“多谢师尊!多谢……呜呜呜……”
她实在控制不住情绪,提心吊胆了数日的事突然尘埃落定,整颗心都有了着落,她现在只想哭。
不修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以后千万记得谨言慎行,莫要轻信任何人,哪怕是……”
我。
“……哪怕是你觉得极为可信之人。”
苏成仙哭得说不出话,跪搂着不修的脖子重重点了点头,哭得涕泪横流,好一会儿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苏成仙又搂了会儿脖子,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虽然看不清楚,可猜也晓得不修肩头绝对沾满了眼泪鼻涕,恶心的一塌糊涂。
苏成仙不好意思地撤回身形,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羞涩道:“对,对不起……弄脏了师尊的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