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刀举起,刀尖恍过灼眼的白芒。

只要一刀扎下去,一切都结束了。

她就有脸见妈妈,见凡凡。

只要扎下去!

顾朔风毫无防备地搂着她靠着她,撒在枕边的发丝温顺又柔滑,她还记得它们划过指缝的触感,她突然好想再摸一摸,好想。

攥着刀把的手松了松,挪出一只手缓缓伸向那期望的发丝,刚要摸上,小星凡剜成血窟窿的脸陡然跳出脑海!

于星澜瞬间抬高了手臂,猛地又双手攥紧刀把,冷汗浸透睡衣。

她在干什么?她是要替凡凡报仇的!

窄瘦的背就在她面前,只要照准左侧心窝扎下,只要扎下!

扎啊!于星澜!

剔骨刀越举越高,刀尖抖着寒芒,于星澜的胳膊在抖,整个人都在抖。

她的脑中千帆过尽,一会儿是顾朔风一把抱住礼服滑落的她,一会儿是那暗夜中折出塑料袋的细瘦胳膊。

手臂越抖越厉害,于星澜浑身战栗,头痛欲裂,难以言说的痛苦情绪不断撞击着她的胸膛,撞得她胃里翻江倒海,喉头一片腥甜。

凡凡!!!

她猛地扎下!

噗!

刀尖划过一道残影,狠狠扎进了顾朔风身后的被褥。

于星澜屏住呼吸,按着刀把使劲向下按着,银牙咬碎,虎口绷得生疼,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歪身的姿势压到了顾朔风的脸,顾朔风不舒服地转了转头,轻哼了声,只这一声,炸雷一般轰在于星澜心底,她猛地抽出了剔骨刀。

冷汗,永无止尽的冷汗不停地冒着,她的头越来越晕,举刀想扎,高高抬起,狠狠扎下,却总是……扎偏。

【星星,我爱你。】

【姐姐,凡凡好痛。】

【星星,纹了这戒指,你就永远跑不掉了。】

【姐姐,凡凡一个人好害怕。】

【星星……】

【姐姐……】

两道声音,两张脸孔,不停在脑海中交战,于星澜崩溃得抱住头,攥着那剔骨刀翻身下了床,跌跌撞撞跑出卧室,扑在门口的扶栏,扶着扶栏一路跪跌软走到客厅,踉踉跄跄跑出别墅。

噗通!噗通!

心脏剧烈跳动着,速度太快,整个胸腔都是疼的。

她扑进雨里,一头栽在了碎石小路上,额头钝痛,血丝顺着雨水弥散,冷汗落尽,雨水迎头浇下,彻骨的寒凉。

她挣扎着爬坐起来,看了眼手里的剔骨刀,雨线打在银白的刀刃溅起微小的水沫,仿佛给刀身蒙上一层细密的水雾。

她杀不了言随心,她该死的下不去手!!

她该怎么办?谁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当啷!

剔骨刀掉在地上。

于星澜崩溃地抱着头,血水顺着额角蜿蜒而下,滴滴答答落在碎石间隙的小坑,眨眼便被稀释的不见半点腥色。

哗哗

耳边到处都是雨声,于星澜脑中到处都是残酷的画面。

她突然抬起头,视线直勾勾落在不远处的西贝尔。

四水和尚进涛之前在网上忏悔时,特别详述了言随心是怎样对于妈妈的车动手脚的,那过程像是藏在了于星澜脑海深处,此刻突然鲜明起来。

言随心到底是不是杀母凶手,似乎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终究是要……死的。

于星澜捡起地上的剔骨刀,挣扎着爬起来,任雨水混着血水流进眼角,一步步朝那大红的汽车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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