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果给我开了门,就回去了。”向挽说。
这么晚出现,应该有事要谈。晁新让她进来,坐在沙发上,自己从吧台找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向挽接过去,但又放到小茶几上。
晁新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几秒,然后长腿一弯,坐到另一个沙发上。
她听见向挽开门见山地问她:“为何要给我打高分?”
猜到了,晁新纤细的胳膊搭在扶手上,指头轻轻一拨不太牢靠的丸子头,卷发就垂下来,簇拥着她诱人的脖颈。
“因为我不觉得破音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吵架情绪上头以至破音非常非常常见,它并不是一种不真实的状况,也不算应该完全排距在表演之外的状况。”
“我会觉得,情绪比较重要。”
晁新不紧不慢地说。
“可是,”向挽望着她,“赵老师说,表演毕竟不是生活,表演对我们来说,是高于生活的艺术创作。在舞台表演上,我们应当展现控制声音的能力,破音会破坏表演整体的流畅度。”
“很有道理。”晁新俯身拿了一个苹果,眼神询问向挽吃不吃。
向挽没答,晁新拿起水果刀,用消毒纸巾擦了擦手指,然后熟练地削皮。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艺术是由观众来评判的。”
向挽的眉心拢起来,不解地望着她。
小鹿似的,可爱极了,晁新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破音和破音是不一样的,在你破音的过程中,我观察了现场观众的反应,如果观众真的出戏,是会有惊讶,诧异,甚至是,笑声,难以克制的笑声,本能反应,观众自己也未必能意识到。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更不会给谁面子。”
“但你表演的时候,有一点骚动,然后是安静的紧张,这说明,观众并没有出戏,他们还沉浸在你的故事里。”
“他们还在相信着你的故事,那破坏表演的流畅度又从何说起呢?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很可能是一个加分项,让观众的情绪更被你的表演打动和牵引。”
果皮在她的拇指下运转,沙沙的声音像在熨烫向挽七零八落的情绪。
“而且我真的觉得你很棒,你是最知道自己的表演出了意外的人,但之后你摔盘子,到20秒黑幕,你还是很稳,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尤其是,”晁新看着她,懒音放得很轻,“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已经翻江倒海。”
“这还不能证明你的声音控制力吗?”
向挽被撩到了,被她强大的温柔撩到了,被她的了解和信任撩到了。
于是她放缓了声音,但还是不解:“那么你为何点评时不说呢?”
晁新笑了:“赵元熙说是扣分项,我说是加分项,场上不太好看,而且争议重心会落到你身上。”
如果没有他第一个开口提到破音,晁新估计苏唱给向挽的打分也会更高。
但苏唱毕竟是向挽的老板,很多话她也不能说,说了也不合适。
“晁老师,”向挽深水一样的眸子对上她,“你在保护我?”
晁新漫不经心地拎了拎眉尾,不置可否。
向挽望着她掌着苹果的手指,鼻端是晁新熟悉的香气,沉寂下来。
苹果削完,晁新递给她,向挽摇头。
晁新有点讶异,难道她刚才会错了意,然后将苹果放下:“白削了。”
她搁好水果刀,站起身来,去洗手间洗手。
一边用纸巾擦着手指一边走出来,经过向挽的沙发,手腕却忽然被轻柔地握住。
她低头,向挽望着她,将她带到了自己坐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