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暗蓝色的幽寂,主卧的房门被关得严严实实,听不见半点声响。
庄一寒要么生气了,要么睡着了,要么生气的睡着了,除此之外陈恕想不出第四种可能,换了以前他大概会进去哄一哄,毕竟庄一寒现在一颗心都扑在了自己身上,想哄这个傻子高兴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陈恕在门口站了片刻,到底也没进去,最后一言不发转身,回了自己选的那间客房。
因为对环境太过熟悉,所以连灯也没开。
陈恕在黑暗中掀开被子上床,直接闭目倒入了枕头,这几天积攒的疲惫潮水般涌来,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昏沉,就在陈恕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具温热细腻的身躯忽然从被子另外一端悄悄钻进他怀里,惊得陈恕瞬间睁开了眼。
“谁?!”
庄一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钻上床的,发梢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他眼见陈恕浑身紧绷,一副警觉至极的模样,不由得挑了一下眉梢:“你怕什么,我又不是鬼。”
他语罢忽然又安静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悄无声息钻进陈恕怀里,未着寸缕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低声道:“我想和你一起睡。”
陈恕一顿:“……为什么?”
庄一寒:“没有为什么。”
陈恕沉默片刻,最后一言不发捏住庄一寒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对方抬头看向自己,他明明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想让我上你?”
这句话他以前也问过,在庄一寒喝醉的那个夜晚,对方哪怕神志不清也被这句轻佻下流的话气得不轻,狠狠咬了他一口。
陈恕不知是不是想故意激怒庄一寒,居然又问了一遍,他在黑暗中盯着对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熟悉的冷意和愤怒,然而对方闻言只是条件反射攥紧拳头,最后又脸色难看地缓缓松开,忍下了这一份难堪。
庄一寒冷笑反问:“我躺上来就代表想和你上床?”
陈恕很好说话:“不是就下去。”
庄一寒却倔强吐出了两个字:“我不!”
庄一寒语罢在黑暗中狠狠低头,牙关紧咬,嘴里不知不觉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连带着眼眶也有些发酸,为陈恕忽冷忽热的态度感到委屈,这个人对自己好的时候连命都不要,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说这种话来羞辱自己。
自己喜欢他,想和他一起,是什么很不知廉耻的事吗?是什么该天打雷劈的事吗?
酸涩的情绪是会感染人的,陈恕见庄一寒不肯抬头,心里大概也猜到了几分,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不公平,上辈子这个人什么狠心绝情的话都往他身上丢,在心头扎了几百几千个窟窿,这辈子自己不过让他下个床,就委屈的得眼睛通红眼泪直掉。
有钱人了不起么?
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
但庄一寒这三个字在上辈子的陈恕心里又好像确实是了不起的……
“哭什么?”
良久,陈恕终于开口,在黑夜中不知夹杂着几许叹息,今时今日被他哄并不是什么好事,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对方日后痛苦的来源,伸手摸了摸庄一寒微凉的脸颊,语气低沉温和:“我逗你玩的,想留在这里睡就睡吧。”
庄一寒以前肯定没这么好哄,起码不会被气得都掉眼泪了,就被陈恕轻飘飘一句话哄好,但感情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没道理,他闻言在黑暗中抬头看向陈恕,眼眶红红的,声音沉闷:“那你不能再说那种话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