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是柔软有韧性的,草叶裹挟着碎石钻入掀起的皮肉,再一挤压,剧烈的疼痛让云榆顷刻间睁大了眼睛,表情凝滞地咬紧牙关,将呼痛按在嗓子中。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挂在下颚处,云榆仰起头,望着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女人。
还好,还好宁依不认识她的人身,不然自己这个样子,又要在对方面前丢脸了。
裴依宁无悲无喜,唇齿张合,疑惑而不确定地:“云榆?”
云榆刚想问女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忽而想起那日在器物堂外遇见的场景,那时她主动告知了女人她的名字。
云榆浅浅呼出气:“昂,好久不见。”算不得多久。
裴依宁弯下腰,伸手。
云榆顿了下,抬起另一只磨得没那么严重的手,借力反握住裴依宁的掌,从地上爬起。
“多谢。”云榆勾起被汗水黏在唇边的一根发丝,“我记得你,你是灵丹堂的。”
云榆拍拍沾满灰尘的膝盖,重力跪下时,膝盖被硌到,跪在地上尚不觉得,此刻站起,全身力气靠两条腿支撑,疼得她又是一个咬牙。
感觉今天快要把牙咬碎了。
此地是剑法阁的地盘,云榆实在不明白宁依来此处作何,总不能是为了找自己吧。
但自己目前的任务量还没完全,不能冒然变回小刺猬,她往后退半步,松开交握的手,随口一提似的:“你在剑法阁找人吗?需要我帮你吗?”
“不找人。”裴依宁眉宇间的神色压了又压:“路过,听闻师姐提过剑法阁的剑法,便想来看看。”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赶上她狼狈的一幕,云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苦笑着扯开嘴,遥遥一指:“那边有人正在练剑法,你直走,听见剑鸣声拐个弯就是。”
正午日头毒辣,云榆背过身,甩了甩手腕,蹲身拾起掉落的石头。
肌肤上有水痕,是又被磨破了颗水泡。裴依宁没动。
云榆搬着石块走了几步,扭头一歪,即使难受不已,还是挑出笑意:“你不会路痴吧,这么简单的路线都记不住?”
毕竟是自己的小跟班,总要满足对方来剑法阁的小心愿:“跟着我,我正好也要过去。”她顿了顿,“不过我走得有点慢,你别嫌弃昂。”
每走一步,骨头摩擦,噼里叭啦的声音经由骨传导,传至云榆的耳中。
肌肤涌上一层红意,石块上星星点点的红色。
裴依宁做不到视而不见,快步跟上,轻按在云榆的肩膀。
云榆不得不停下脚步,攒足的气力泄去,石块重新掉落在地。
云榆:“”
不是,她到底知不知道这石头有多重,到底知不知道她拿起一次要做多久的准备。
裴依宁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你的手受伤了,我这有药。”
她凭空取出一瓶药粉,一瓶丹药,一并递给云榆,提醒道:“修炼完,记得将药粉撒在伤口,再吃一枚丹药,半个时辰,伤口即可恢复如初。”
她垂眸,石块上的血色刺得她某处疼得厉害:“都是同门,不用拒绝我的好意,别耽误了自身修炼。”
云榆又被哽住,面前的人怎么每次都能知晓她心中所想。
她的人形和宁依不过两面之缘,可以说几乎是陌生人,但即使这样,宁依还是给了她两瓶效果如此之好的药。
她暗自感概,宁依真的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裴依宁许是不愿打扰云榆修炼,亦或者是不愿看见她现在的模样,反身欲走,可到底是没忍住,侧过身。
身后的人再度弯腰去捡那枚石头。
裴依宁道:“等会修炼结束来找我,你的手不方便,我给你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