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身边的时候，车灯闪烁的光线中应青绯看清了大叔的面目，她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回望了一眼大叔渐行渐远的背影，叹口气，打开车门起身下了车，向着大叔的方向，说：“老秦叔。”

大叔听到声音停了下来，拧着眉头眯着眼睛回身仔细看，从脑海中搜寻关于面前这个人的所有记忆，然后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这是青绯吧？”

应青绯的神态看不出情绪的波动，昏暗中只见到她晶亮的眼睛，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大叔面前，有些不太自然地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说：“嗯，我回来看看。”

这个时候，程嘉胤也从车里下来，走到应青绯身边，她倒是不认生，见应青绯有些尴尬地站在哪里，就自己笑眯眯地说：“大叔，您好。”

大叔有些缓不过神来，程嘉胤清冷惯了的人，身上抹不去的疏离感，恍然间这么一热情，还真让人有些消受不了。

应青绯瞅瞅大叔有些呆愣的脸色，瞥程嘉胤一眼，笑话她：“看吧，大晚上的你出来就是吓人。”

程嘉胤白她，“要不是见你丢脸，我至得于么？”

俩人说不上眉目传情，那有些夸张了，但你来我往的眼神里面交流还是有的，旁人再是插不进话

去。

那猥琐大叔本来就有些无措，这么一来更觉得自己多余，两只手虚空挥了挥，挤出一句，说：“回家呀，你家那屋子早转手卖了几道人，还回去干嘛。”

应青绯原本是不怎么想回去的，但耐不住程嘉胤想，好说歹说明日成行，眼下又遇上了这么一出，应青绯一时间有些怀念，看看眼前的大叔，再转身看看远处黑漆漆的一片当中隐约透出的光来，舒口气，握住程嘉胤的手一起揣进大衣的口袋，说：“卖了几道人，到最后，不也还是我家。”

大叔有些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应青绯一身金贵，笔挺地站在他面前，早没了当年弓腰驼背只干活不说话的模样，他看看应青绯身边因为冷而不自觉紧偎她的程嘉胤，看看她身后站着的两个人，伸手挠挠头发，有些絮絮叨叨地说：“这么多年不见，青绯变这么漂亮了呀，看看，都险些不认识。”

应青绯欲言又止，老实讲，除了最初的那一句“老秦叔”，她再不知还能说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大概是操劳的太久，往日的关系都冷漠而微妙，再见，实在谈不上热络，于是她索性匆匆道别，牵着程嘉胤向深处走去。

走到巷子尽头第二间门前，应青绯从后面跟来的那位莫名其妙被要求将一间破屋子在不动用暴力手段的情况下完整翻新这样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倒霉兄手中接过钥匙，开了门之后扶着程嘉胤进了屋子。

程嘉胤在巷子里扭了脚，一跳一跳地跟着应青绯进来之后被她扶着坐在床边，自己一边受不住地揉啊揉，一边听到从外面取了东西的应青绯说：“屋子里凉的很，一会儿火生起来就不冷了。”

程嘉胤鼓着腮帮子看应青绯忙活，间或相当不信任的问：“你会不会呀？”

应女王自尊心极度受挫，说：“哼，以前的时候，卸了煤车里剩下的煤渣子我带回来一样能生起火来，何况是现在，你等着，马上就好。”

这是应青绯第二次对她过去的生活细节在字里行间有所泄露，程嘉胤多通透的人，从一进这间屋子起，扫一眼屋里的环境，再回想下应青绯说过的那些话，稍一推敲，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于是大概有些明白为什么应青绯对过去几乎只字不提，善解人意如程嘉胤，自然也不会做出一副不识人间疾苦状像一个下嫁了的大家闺秀一样双目含泪或同情或怜悯地去拥抱应青绯以表示她心里是多么的爱她一点也不在乎这些。

她大爷一样撑着脑袋说：“那你快点，我脚疼，你过来给我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