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然下意识摸了下头上的珍珠发钗,略微放下心来,不知不觉阖上眼睛。
不出所料,她果然又坠入梦境。
慕昭然从头上取下珍珠发钗,想往手心刺去,瞥见钗头蜃珠,只莹莹亮着一颗,她动作便又顿住,迟疑了一会儿,最终坐到窗前软榻,推开窗扇。
外面月色明亮,洒落在庭院中,一眼看去似乎和往日梦境有些不同,总觉少了点什么。
她托腮想了会儿,想起上次梦境从这里看出去时,那一树火红的合欢花树,在她想起的同时,南墙下终于显出火红花影。
但慕昭然从未留心过玉昭殿外的那一株合欢树,她就算想起来,也记不清晰真实的它该是何种模样,更不记得树上的同心锁都扣在哪几根树枝上。
是以,在这个梦里,那一团火红常常变动,并不清晰,和从前的梦境不一样。
慕昭然低头看手中发钗,钗头蜃珠仍只亮了一颗,阎罗的神识不在这个梦境里。
她眸光动了动,忽然明白过来,他们两人的神识共同构建了这一个梦,以前的那株火红热烈、枝上扣着一道道同心锁的合欢花树,来自于他的梦。
虞江水畔。
游辜雪静静看着躺椅上沉睡的人,平日冰封在黑眸深处的爱恨之欲,在无人之时,终于从那一双瞳孔中无所顾忌地流泻出来,视线隔着摇曳的火光,细致地舔过她的眉梢、耳鬓,每一寸肌肤。
连心蛊属于魂蛊的力量,如同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在他们二人的神魂之上,引诱着他一同入梦。
游辜雪抬手按在心口,呼吸急促起来,蓦然俯身,伸手从火焰中抓起一块烧红的木炭握进手心里。
灼烧的刺痛分走他的注意力,火炭被捏得咯咯作响,火星从指缝中迸溅,有血一滴一滴落入火中,被烧融化尽。
游辜雪对着无知无觉沉眠着的人,嘲弄道:“既然这么害怕见我,就别想起我,别引诱我。”
一旦他入梦,她又只会逃跑。
慕昭然,说什么对不起,她错了,梦里哭着求他原谅,实际上她根本就不知悔改,一旦发现他并不是她梦里可以控制的虚幻泡影,她的第一反应,便是逃离,想尽办法与他断绝关系。
就像是他手中的火炭,令他痛,令他恨,也许应该将她一点点磨碎会比较快意。
游辜雪清楚她这次前来烟瘴海的目的,她若是知道,就算她费尽周折斩断了魂蛊的联系,他们依然会纠缠不休,不知会哭成什么模样。
他想到此处,低声笑出来,手里的这点痛便也不算得什么了。
慕昭然这一觉睡得很沉,梦境安宁,无人打扰。
她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身旁的火堆早已熄灭,只留下一堆熄灭的灰烬,那灰烬中还有余热,里面似埋了什么东西。
太久未睡,一下又睡得太饱,慕昭然醒来后蜷缩在躺椅上发了好一阵睡懵,还想着梦里那一株合欢花树,思及前世他满身的伤痕,想必和游辜雪的一战,他虽未死,但必然伤得很重,所以无暇再来梦中与她相会吧。
这对她来说本是好事,可慕昭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余光扫见游辜雪走过来的白衣身影,慕昭然慌忙将脸埋回绒毯内,将阎罗从自己脑海里扒拉出去,调整好表情,才又拉下绒毯露出一双眼睛,闷声道:“师兄。”
游辜雪应一声,蹲到火坑旁,用树枝挑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慕昭然从躺椅上坐起来,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疑惑道:“那是什么?”
游辜雪将那一团东西上的炭灰擦掉一些,用宽大的叶子裹着拿起来,掰成两半递给她,“从附近人家买来的甘薯。”
“甘薯?”慕昭然没听过这种东西,但见里面色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