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辜雪在门口站了片刻,抬手取下脸上面具,随意地抛到一边。

看来,她终于发现了,发现这个梦境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然后,不出他所料地逃跑了。

她就这么厌恶他,厌恶到连梦里都对他避之不及。

这个梦境构建在两个人的神识之上,现在因为另一个人的离开,这座宫殿里的一些东西和细节也随之消失,原本布置精细典雅的房间,随着一件件摆置、盆栽、挂画、珠帘的消失,一下变得无趣而空荡起来。

毕竟他从前不曾留意过的东西,梦里自然也不会记得它们。

游辜雪掀开帷幔,走入内间,先闻到一股甜腻的酒香。

软榻的几案上摆着一只酒壶,白玉杯里还盛着一杯绯红的酒液。

游辜雪走过去,端起酒杯,面无表情地饮完杯中酒。

他们以后想必不会在梦中相见了。

……

覆雪殿,冰池。

端坐在冰池中央的人忽然浑身一震,吐出一口血来,鲜血洒落在前方的冰棱上,立即被冻结,游辜雪一动,发肤上的冰霜裂开,簌簌地往下掉落。

“怎么吐血了?难道蛊虫没有被控制住?”皇甫思急道。

这冰池殿中满地是冰,寒气太甚,药童不敢入内,只有皇甫思一人在这里卖命,冰池四角各放着一只香炉,炉中烧着药草。

皇甫思手中捏着把蒲扇,在池边来回打转,身形几乎跑出了残影,轮流着卖力地扇动炉子,炉中腾起一股青烟,青烟没有消散在空气中,而是凝为一线,入了池中人身上。

皇甫思跑完一通,累得气喘吁吁,又冷得瑟瑟发抖,险些要掉一条老命。

他喘着粗气停下来,仔细观察着游辜雪的面色,苦思冥想着还能不能有别的办法,冰池里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精神一振,紧紧盯着游辜雪,问道:“如何?”

游辜雪唇角凝着血痕,“多亏先生妙手,蛊虫现在安静下来了,应当能沉眠一段时间。”

皇甫思大松一口气,随即又忧虑道:“蛊虫和你的心脉咬合得太紧,也就只能暂时这般控制住,强行剥离,对你的损伤实在太大,一个弄不好连命都保不住。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这蛊虫既然出自烟瘴海,那烟瘴海中必定有克制它之物,要是能找到那蛊魔老鬼的炼蛊簿就好办了。”

游辜雪沉吟道:“等体内蛊虫沉眠,我再去一趟烟瘴海,寻一寻他的老巢。”

“也只有如此了。”皇甫思摆摆手,总算喘平气息,“要让蛊虫彻底沉眠,需要熏七日,每日熏足三个时辰,这四个药炉就留给你,我会制好丹药,让药童给你送过来。你记住药熏之前务必要布置好绝灵阵,但凡有一点灵力波动,炉中药烟就会飘散。”

游辜雪认真听着,一一应下,皇甫思又交代了他一些注意事宜,最后强调道:“虽然你成天跟这冰池里的冰疙瘩一样冷,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情绪起伏不要太大,免得刺激了蛊虫。”

游辜雪应道:“我记住了。”

等皇甫思哆哆嗦嗦地走后,游辜雪从冰池中起身,回殿中换了一身衣裳,对身边童子吩咐道:“你们俩拿我的玉令去藏经楼,取几本蛊术卷轴回来。”

两个小童接过玉令,见玉令上已标明了卷轴名字,立即带着玉令往藏经楼去了。

外面晨曦将明,游辜雪没有待在殿中休息,他换好一身窄袖的衣裳,刚出门来,便碰到急匆匆赶来的云霄飏。

他关切道:“师兄,你醒了?我听皇甫先生说,你的蛊虫控制住了?”

游辜雪点头,云霄飏颓丧的心情终于重新飞扬起来,高兴道:“太好了。”他打量一眼他的衣着,有些紧张道,“师兄才刚好,就又要出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