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要搞清楚,弄明白,她一直以来,以为自己最后得到的那一点真心,究竟是不是属于她的。
并且,只属于她的。
慕昭然站定在屋子前,咬了咬唇,抬步走进去。
天愈黑了,木屋里的桌面上点着一盏油灯,螟蛉坐在门槛上,已经等待他们多时。
螟蛉其实一点也不想回到这个地方来,这里对她来说,并无太多美好的记忆,有的只是被蛊虫噬咬的痛苦和被试蛊之后,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睁开眼的恐惧。
谢天涯疯疯癫癫的,疯的时候,完全不把他们当人,什么蛊毒都往他们身上喂。
他爱的人死了,他便开始痛恨这个世间,曾经悬壶救世之人,堕落成魔。
一时要炼一种“死而复生”的蛊出来复活爱人,一时忽然想起来,他爱的人已经被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了,便又通红着眼,咬牙切齿地想要练出一种能灭世的蛊,放飞出去,杀掉所有人。
他清醒的时候,又变作了正常人,不再把恨意发泄在无辜之人身上,会想起来,这是他收回来的徒弟,是药王谷仅剩的传人。
这个时候,他就会变成一个好师父,用心地引他们入道,教他们修行。
螟蛉和哥哥每天早上醒来时,都要在心里祈祷,祈祷今日开门,见到的是清醒的谢天涯,是会教他们辨别药理的谢天涯,是他们的师父。
然而实际上,谢天涯清醒的时候不多。
爱,能让一个人变得不似人而更似恶鬼,这太可怕了。
螟蛉抬头,看到跟在瑶姐姐身后走过来的人,忽然觉得那位行天君也很可怕,螟蛉从他冷静自若、处变不惊的姿态里,莫名嗅到了一丝和谢天涯身上一样癫狂的气息。
只是他隐藏得太好了。
游辜雪从慕昭然身后抬眸,眸光比夜色还要寒凉,看了眼坐在门槛上的螟蛉。
螟蛉浑身一凛,缩了缩脖子,立即收回视线,起身迎向慕昭然,“瑶姐姐,我把每间屋子都检查过了,绝对不会有一只虫子,这里正好有三间卧房可以休息,你先来挑吧。”
慕昭然走进堂屋,油灯光线微弱,她直接祭出了一张照明符,明亮的光芒将一切都照得亮堂堂的。
屋子里的摆置其实很简单,一张木桌,桌上摆着一套茶具,剩余的大部分空间都被一排排书架占去,只是现在架子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留下。
临窗还有一张坐榻,坐榻的软垫下露出一页书角。
慕昭然掀开软垫,拿起那本书翻开来看,是一本药书,书角上落有一个熟悉的标志,像是捣药的杵臼图腾。
许是她的目光在那个图腾上多停留了片刻,跟在身旁的人便解释道:“那是药王谷的图腾。”
“药王谷。”慕昭然摸了摸这个图腾,她曾经帮榴月去天道宫的经楼里借过几本丹书,榴月像捧着宝贝一样反反复复地读,简直像是要把每个字都印在脑子里,那丹书上也有这样的图腾。
不过,藏经阁丹书上的图腾是灵印,这本书角上的图腾只是用笔墨画上去的。
慕昭然不是医修的料子,看不懂药书,她放下书,转身往里去。
等他们二人走开,螟蛉跑过来,把那本书揣进怀里,撅着嘴嘟囔:“没用的哥哥,连搬个书都会漏。”
她讨厌谢天涯,也连带着讨厌他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东西,但螽斯却喜欢这些书,蛊魔死后,他们终于能出烟瘴海,螽斯就带着这一堆破书,在望海城里开了一间破烂的医堂。
堂屋两侧各有一个门洞,通往后方的天井,螟蛉说的三间卧房,就在这里面。
慕昭然好似真的在挑选今夜想要休息的房间,从右边那间屋子开始,一间间推开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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