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兵符交付于他,我们用命去信任他,到最后却是得到这样的一种背叛,他给了我们最致命的一击,让我们摔得几乎万劫不复。
当初有多在乎,到后来的恨就是几倍的增长。
现在的这个尘离早已被摔得变成了一个恶鬼,他心里的恨大于一切。
阿姐慌乱的去夺我手里的碎渣,我挡下她把碎片扔在一旁的红木桌上。然后用满是鲜血的右手从怀里掏出暗符伸手递给阿姐。
“这个,是他给的。”
说完之后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伸出左手慢慢的拥住阿姐。
靠在她肩头,我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静静说了一句:“阿姐,别怨我……”
恶鬼尘离可怕的让自己都恐惧,只有你的存在,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人。
一段沉默之后,温暖的手触碰到我满是鲜血的右手,以最适合的力度握住它,与我十指相扣。
“阿姐不怨你。”
我听见她这样说。
那一年我十四岁,她十六岁。
是清晨,风声作响,天色阴沉。
我刚从血腥的权斗中抽身而回,一身血渍未干,而她一身风雨疲惫,本是为训斥而来――我们连拥抱都不是干净的。
但那一刻的十指相扣,暂停了时光,现在想起来,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至少在那一刻,她的眼中只有我。
骨血交融,誓死不弃。
季言出殡那天,白雾和细雨笼罩了整座京都,天色阴沉,压抑着人喘不过气。
我上了逐雀楼,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一路送殡的队伍和远处的城墙――我知道她在那。
那日过后阿姐就下了诏书,说季言虽谋逆有罪但念及生前功业,死后仍按将军之礼下葬。
她始终是愧疚了。
出殡队伍经过楼下,安静的有些可怕。
季家家训反对繁文缛节,连死后事都如此简清。
满街的素服,晃得我实在眼疼。
“你看。”我目光投向楼下,却对着身后人道:“他们都在怨我。”
我的身后伫立着一个男子,面容服饰皆平凡之极,整个人站在旁边,像个影子一般,黑暗,沉默。
对,他就是影卫统领,简影。
“他们并不敢怨殿下。”
“不,不能这么说。”我平静的反驳他,“并不是说他们不敢就不会怨,怨这种情绪是很难发现的,即使是再亲密的人他们怨你你也不会知道,他们现在不敢反我,但一旦怨气积聚得多了他们就会开始害我。”
“你也会这样吗?”我问他。
“影卫只认暗符不认人。”
“也就是说如果有一日一人拿走了暗符命令你来杀我,你也会杀的?”
“是。”
他回答的毫不犹豫,我却没有笑――现在这场景我也实在笑不出来,只是叹了口气,道:“罢了,只要暗符一日在我手里,你就是我手里最好的剑。”
他沉声回答是,我徐徐将目光投向远处。
送殡队伍正在进行季家唯一一项复杂的程式――子孙跪拜送柩,唱挽歌送魂。
“你是哪国人。”我突然问。
“并不知。自小便在尘国受影卫的训练。”
“可惜了,招魂以楚音最甚。”
远处,仪式开始了。
近千个身着素服的人在街上跪了一路,朝着灵柩:一跪,一拜。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我突然开口轻轻地唱,合着远处传来的“韭上朝露何易稀。”
二跪,二拜。
“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季叔!”